火車，緩緩地駛進了江津站，準確地說，是德感壩。 江津縣城，叫幾江鎮，因長江經過時，成一個大大的“幾”字而得名。而江津縣城，就在長江南岸，被那個“幾”字型的長江繞了半圈。而火車站，卻在長江的北岸----德感壩鎮。93年的時候，在江津的河段，長江上還沒有橋，所以連接縣城和德感壩之間的交通工具，就是人渡和車渡。所謂車渡，就是用船，載着汽車過河。當年的我，坐火車到了德感壩，然後坐上小山輪車，花上20多分鐘，到達河邊，等待人渡輪的到來。或者是做火車到重慶，然後乘汽車回家，就會到車渡口。那個時候，每次回家，看着家就在河對岸，就知道什麼叫做“歸心似劍”。每次暑假回家，正是長江漲水季節，河面會比冬天時擴大三倍以上。站在寬闊的河邊，看着洶湧而來渾濁的長江水，就會明白兩個詞“黃河”，“天塹”。 車渡，晚上六七點就收工了。人渡會遲一些，到十點。長江，把德感壩和崽兒的家隔斷開來。過了晚上十點，什麼事兒，都得等到第二天。 這一夜，就這樣被隔開。 到站了，崽兒，山口，小白臉，跟班，四個人下了車，車下有警察在那裡等着。天已經黑了，我突然開始覺得事情的麻煩程度超過了想象，“格老子我為什麼會在這裡？為什麼？” 我對警車旁的警察說“ 我不是車匪，他們抓錯了！” “不是車匪抓你幹啥子！少羅嗦！” 我被警察一把推上了車。山口上了另一倆車。 在我們被推上車的時候，小白臉突然對我說，“兄弟，不要怕，沒得事。” 對小白臉的印象，我定格他圍在山口旁邊講黃笑話，他和另一人在廁所里飄出來的那股奇怪的吸毒的氣味，摸我的學生證這些場景里。這時小白臉講出這句話，我居然有了一絲的心安。哦，怕啥子嘛，我又沒有偷，有沒有搶，啥子都沒有幹嘛！ 現在都已經到了老家了，怕個球哦！我想起這些，居然還笑了一下，覺得很刺激。意淫着出去以後又有了我的夥伴們，老同學們這輩子絕對沒有的經歷了，可以大大吹噓一番了。呵呵，多年以後，才知道我實在是太小看我的中學同學了，他們個個都幹了比我“偉大”得多的事。 “笑！你格老子還笑唆？！” 押我們的一個警察悠悠地對我說。 沒開幾分鐘的車，就到了------ 德感壩派出所。 連夜審訊，單獨的。 在審訊前，挨揍了。。。 我被帶到一個小房間，一個人，沒人理，有半個多小時，小屋子裡安安靜靜的。我的腦子裡飛快的轉“怎麼辦？怎麼辦？得讓公安們知道我是無辜的呀！得快讓爸媽知道，就好來救我。” 門開了，進來一30歲左右的警察。一言不發，先一腳就撂在我的腿上，“站好！” 我一下子肌肉就緊張了，運氣在腳上。第二腳踢來時，警察火了“格老子，你腳還硬嘛！還敢運氣嘛！你曉不曉得這是啥子地方？你還敢較（念三聲，四川話，意思是“你還很拽的樣子嘛”）” 警察上來，用拳頭摁在我的肋骨上，“啊!” 我鑽心地疼，忍不住叫起來。“你叫啥子？！你不是很兇嘛？！要當英雄跟老子對着幹嘛！現在叫喚起來了。" 我馬上說” 我不是車匪，他們抓錯了！我是XX大學的學生，家是XX廠的，真的抓錯了。“ 後來出了局子，我在上警校的中學同學告訴我，這個叫做"見面禮"，無論誰進了局子，都得挨這一頓揍。無非是輕重而已，取決於警察的心情和看你順眼不順眼的程度，還有就是犯的是什麼事。一般說來，街上鬥毆的混混，弄進去就是打一頓，然後就放了。 我這次進去。。。呵呵。 挨揍的過程就不具體講了，皮肉之苦，沒有內傷。大概是警察看我的樣子的確想是個良民大學生的樣子吧。 後來又進來了一個人，審訊開始了。 我的回答跟火車上差不多，就是實話實說唄！我就是特別提到了我根本就不認識他們。不同的就是交待了我是XX廠的子弟，老爸老媽是誰。（請參見我很久以前的文章“兵工廠的故事”，到老沙龍文庫里去找。）中學是哪裡畢業的。回答的時候還自豪得很，因為是當地最好的中學畢業的嘛，在當年的中學裡也算是名人一個。其實，當審訊到了那個份上，我感覺自己似乎已經沒事了。 審訊沒持續太長時間就結束了。然後我被帶到了一件屋裡，候着，困得不行。覺得這他媽的什麼時候算是個結束。 天亮了。派出所里警察交班的，來上班的，人聲開始多了起來。 繼續熬着。那時候年輕，居然還可以挺一夜不睡覺。 一直快到了中午，門開了。警察進來了，”你可以走了。“ 哦葉兒！我終於可以走了。 出去，才看到警察辦公室里站着幾個人，老爸老媽，我的高中同學蠻子，(他在”黑社會後記“中出現過，是以後的重要人物)，蠻子的老爸---縣委辦主任，一起出現在我的面前。 。。。。。。 派出所通知了我父母，我爸馬上就想到了找人，跟我最鐵的死黨蠻子聯繫。蠻子沒考上大學，在當兵，正好回家休假。找到蠻子的老爸，蠻子老爸馬上去找縣公安局的頭兒。。。 whatever, 我就是這樣出來了。 回家睡覺。。。我老爸老媽一向很開明，管我得不嚴。看我挨了打沒受什麼大的傷，就算了，居然還覺得我吃點苦是活該。。。 晚上，蠻子和一幫兄弟在火鍋店為我接風壓驚。 幾天后，家裡請蠻子老爸，公安局長吃飯答謝。 暑假開始了，天天睡懶覺，會朋友，傍晚踢球，晚上火鍋啤酒泡妞。。。山口呢？管不了了。四川縣城裡美女如雲，哪顧得上一天到晚想着她，身邊的都想不完呢。。。 我在火車上的奇遇被我添油加醋地向朋友們胡亂吹噓一番，然後被朋友們流傳着，加工着，到後來就成了朋友見面就問“聽說你被女流氓XX了。。。”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着，安逸而無聊。 。。。。。。 一天，接到了一個電話。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