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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卫平的围棋人生(1)
送交者: 台城柳 2003年02月27日23:17:43 于 [竞技沙龙] 发送悄悄话

聂卫平的围棋人生(1)
作者: 聂卫平 王端阳 ( September 30, 1999, 05:09 PM )

  我的童年

  我是一个天生的"赌徒",尽管"赌徒"这个词不大好听,但确实说出了我性格中的最大特点:争强好胜,而且是极端的争强好胜。
  
  我于1952年出生在北京,在五个孩子中排行老三,上面有两个姐姐,下面有两个弟弟。我的父母很早就投身于中国的革命解放事业,解放后成为共产党的领导干部。
  
  生在这样一个家庭,我是很幸福的。可不幸的是我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能进行激烈的运动,从小学到初中我都是免修体育课。像我这样一个先天不足的男孩子,在学校里自然成了被人欺负的对象,为了免受欺负,我不得不经常向班上的"大王"进贡点小东西,如铅笔啦、橡皮啦等等,以表示"臣服"之心。那时候,我对那些跑得快、跳得高、力气大的男孩子简直羡慕得要命,不止一次地幻想过自己突然之间长得又高又壮,好去教训一下那些欺负过我的"大王"。可惜幻想成不了现实,一有了好吃的东西,我还是得乖乖地给他们送去,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
  
  总之,这些事极大地刺伤了我的自尊心,为了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我把精力转移到凭智力取胜的活动中去,并对所有能比出输赢的游戏产生兴趣,这使我从小养成一种极强烈的争强好胜的性格。后来一位朋友曾半开玩笑地说我是一个天生的"赌徒",尽管"赌徒"这个词不大好听,但确实说出了我性格中的最大特点:争强好胜,而且是极端的争强好胜。
  
  在所有的功课中我最喜欢的就是数学。我认为数学最能让人比出智商的高低来,数学题的答案从不模棱两可,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所以看谁能又快又准地解答一道难题,本身就是一种激烈的竞争。记得那时,我常常把解数学题当作一种游戏,这使我在上数学课的时候,可以轻而易举地解出不少难题,这常常引来许多同学羡慕的目光,于是我的好胜心便也多少得到了一些满足。
  
  我喜欢数学还有一个原因,由于努力用功,几乎每次数学考试我都能得100分,而班上那些欺负我的人恰恰是数学成绩最差的,每当公布考试成绩时,看到他们垂头丧气的样子,我就会暗暗地幸灾乐祸。这种情景往往让我很开心,使我感到自己的优势。
  
  在少年时代,我从未想到自己将来会成为一名棋手,如果不是那场"文革"浩劫,我很可能成为一名数学家。当然,我从来没有为走上围棋之路而感到后悔;相反,当初对数学的爱好,对我以后在围棋技艺上的提高起了极大的作用。
  
  我学围棋完全是一种偶然,不像现在的孩子由父母带着刻意去学。我的父母和外公都是热心的围棋爱好者,而且瘾头都不小,一有空就要摆开棋盘杀上几盘。每逢这种时候,平时不苟言笑的大人们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忽而喜笑颜开,忽而摇头叹气,甚至还会争吵起来,这让我感到非常好奇。当时在我幼小的心目中,棋盘上星罗棋布的黑白子充满了一种神秘感,尽管什么也看不懂,但仍不肯离去。
  
  严格地讲,我的父母并没有教过我们下围棋,但经常看他们下棋,久而久之,自然也就看会了。大概是在我9岁时,我弟弟继波便常常趁父母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把围棋拿出来,学着大人的样子下起来。尽管那时我只是刚刚学会了"吃子",但围棋所具有的强烈的胜负感一下子迷住了我,和下围棋相比,我感到其他的游戏全都索然无味了。
  
  继波也是个好胜心很强的人,他下棋的兴趣并不在我之下,无形中我们都把对方当成自己的竞争对手。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同时起步的继波竟然很快就超过了我。
  
  在那段时期,我下围棋已经达到了如醉如痴的地步,连做梦也是满脑子的黑白子。每天放学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向继波挑战,好斗的弟弟当然也是有战必应,因为把我这个当哥哥的杀个落花流水使他感到乐不可支。
  
  有一天,我们从清早开始,一盘接一盘连续不断地一直下到傍晚,不知是由于疲劳过度,还是屡战屡败后急火攻心,我忽觉眼前一黑,竟然休克过去。这一来,可把父母吓坏了。本来父母并不支持我们下围棋,只不过他们自己也热衷此道,知道围棋是一项陶冶性情、有益思维的活动才未加反对。不过让自己的儿子以下棋为终身事业,简直想都不曾想过。
  
  大概是1965年,由于当时我在北京棋界已小有名气,北京棋社便有意加以培养。棋社的负责人曾到家中征求我父母的意见,结果刚一说明来意,就遭到我父母的断然拒绝。这其中的道理,至今我也没弄明白。
  
  在我10岁的时候,我和弟弟的围棋水平已远远超过了父母,外公为了让我们长长见识,便带我们到劳动人民文化宫的棋艺室去玩。当时文化宫有一个少年围棋训练班,由张福田先生在那里当辅导员。我们去的那天正逢训练班在活动,外公便向张先生说明来意,希望找两位少年棋手和我们随便下下,也好知道我们到底是个什么水平。因为那时除了爸爸、妈妈和外公这些"家庭棋手"外,我和弟弟还从来没有和外人下过棋。而训练班的少年棋手和我们不一样,都是经过正规训练的,即所谓的"科班出身"。
  
  张先生欣然同意,随便点了两名少年棋手和我们下起来。我和继波虽说是第一次和外人下棋,但毫不怯阵,兴奋之余便使出了"家传本领"。开始他们对我们这种"野路子"很看不起,但走上几步就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大概他们受的都是循规稻矩的正规训练,从来没有碰到过我们这样不守"规矩"的下法,结果双双败下阵去。于是乎训练班的少年棋手轮番上阵,我们也杀得兴起,经过一场场混战之后,"正规军"居然被我们这支"游击队"杀得全军覆没。
  
  张先生颇感意外,当他得知我们学棋还不到一年,并没有良师辅导时,更是大为惊讶,当即表示将我们收到训练班加以培养。就这样,张福田先生成了我的第一位启蒙老师。
  
  张先生是当时的棋坛名手,曾作为中国围棋代表团的成员去日本参加过比赛。他在围棋教学上颇有独到之处,不仅是我,北京现在的高手程晓流、谭炎午、吴玉林等,也都多多少少地受过他的教益。
  其实我当时的水平简直连"雕虫小技"都称不上,可战胜训练班的少年棋手后,却神气十足,飘飘然起来。如果用"夜郎自大"来形容当时的我,真是再贴切不过了。记得张先生和我下的第一盘辅导棋是让我17子,我心里哪肯服气,拼命想杀败他,可他好像故意气我一样,东下一着,西投一子,弄得我手忙脚乱,最后还是一败涂地。这下我可领教了高手的厉害,赶忙把逞强之心收敛起来。
  
  训练班活动时,张先生通常是给大家讲解,并不常下辅导棋,惟独和我下了不少局。后来我才知道,张先生是有意这样做的。
  
  尽管张先生教我的时间不长,可是在他的培养下,我的棋艺进步很快。可以说,张福田先生是第一个把我领进围棋大门、并使我看到那变化万千的围棋世界的人,我对他永远怀着感激之情。
  
  另外当时任北京市委第二书记的刘仁伯伯也经常叫我去下棋。我妈妈原是第一机床厂党委书记、一机局局长、北京市委委员,可能是这种关系他知道了我。不过他很怪,他自己从来不下,而是叫我和他的秘书宋妆棼下,他在旁边观看。那时我家和宋汝棼家挨着,他们家在胡同口,我们家在里面,刘仁来了,打个电话,我就过去。
  
  每年春节,北京市委都要在人民大会堂搞联欢,刘仁就叫人把我请去下棋,算个表演项目。有一年国庆节,他把我叫到北海公园,他当时负责指挥天安门的庆祝活动,指挥部就设在这里。那天不知为什么事他心里生气,秘书过来告诉他那边的游行开始了,他说"我不管",继续看我和宋汝棼下棋。
  
  刘仁特别喜欢我,曾经把一副日本人送他的围棋转送给我,后来这副棋在"文革"抄家时丢了。刘仁和我的关系在"文革"初期给我们家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后果,这我在后面再谈。
  
  为了下棋,我真是没少让父母操心,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很难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1965年,日本围棋代表团来华比赛,刘仁伯伯送给我一张请柬,可一看日期傻了眼,两场比赛的时间都不是星期天。是去看比赛还是去上学,我犹豫不定。观看日本棋手的比赛对我的诱惑力真是太大了,我实在无法放弃这一难得的机会,于是我给学校打电话说我病了,不能去上学了,然后偷偷直奔赛场民族文化宫。
  
  逃学,这在当时可真是胆大妄为的行为,对一个学生来说是绝对不能允许的事。可为了看围棋,我还是犯了"天条"。第一天平安无事地过去了,第二天我去看复盘,仍然没有被发现,第三天我又抱着侥幸心理去看第二盘比赛。老师见我连着三天没来上课,就给家里打电话询问我的病情。正巧是我妈妈接的电话,这下露了馅儿。我妈妈立刻就想到那张请柬,二话没说就追到民族文化宫。
  
  当时我正在聚精会神地看尾原和陈祖德的那盘棋,罗建文过来告诉我"你妈来了"。我一听马上意识到不妙了,因为家里对我们管教很严,特别是我妈妈,犯了这么大的错误,肯定要挨打。我当时第一个反应就是赶快躲起来,可那个大厅里躲都没处躲,慌乱之中就躲到男厕所里。其实躲得过初一还躲得过十五?当时就是孩子的心理,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
  
  我妈妈找遍赛场也没找到我,于是就气冲冲地叫国家围棋队领队李正洛把我交出来。李正洛根本就不知道我的情况,再说一个孩子他也不会注意,就说没有。我妈妈不信,还和人家大吵了一顿。等我妈妈走了,人家来告诉我,我这才从厕所里出来。回家后就被我妈妈用鸡毛掸子痛揍了一顿,屁股都打肿了。从此以后我再也没逃过学。
  
  我和陈老总
  在我的童年中,最令人难忘的就是我10岁那年和陈毅元帅下过一盘棋,从那以后我们竟成了棋友。这件事对我的一生都产生了重大影响,也可以说是改变了我的一生。
  
  1962年夏天,我和弟弟继波像往常一样,吃过晚饭就到劳动人民文化宫看大人下棋。正看得带劲儿,我姐姐突然跑来找我,让我赶紧回家。什么原因她也不说,我就感到挺奇怪的。
  
  回到家就让我洗澡。那时洗澡是很大的一件事,我像所有的小男孩一样,不愿意洗澡。可没办法,大人逼着洗也只能洗了。洗完澡还换了身新衣服,我就更奇怪了。这时我姐姐才告诉我陈老总要找我下棋。

  那时我才10岁,还搞不清楚谁是陈老总。我姐姐说陈老总就是陈毅元帅,我还天真地问怎么元帅也会下棋?在我的脑子里,元帅都是带兵打仗的。
  
  第二天上午,父亲领着我和继波来到北京体育馆东楼招待所。由爷爷亲自带我们去下棋,这可是破天荒的事。出门前,父亲一再叮嘱我们见了陈老总一定要先问陈伯伯好,要有礼貌,不许乱说乱动,不许随便吃人家的东西等等。
  
  可一进大厅,我的眼睛就不够使了,什么都觉得新鲜,而最让我感兴趣的就是被沙发围绕着的茶几上的棋盘和棋子,恨不得立即坐在沙发上,痛痛快快杀一盘,连向陈老总问好都忘了。直到父亲忍不住连声催促我时,才发觉陈老总已经笑眯眯地站在我们面前了。
  
  陈老总问了我们许多问题,比如几岁啦、学棋时间啦、棋力如何啦等等。记得有一个总是使我很难堪,就是"你下得过弟弟吗"?虽然我确实下不过弟弟,但"下不过"这三个字就像根骨头鲠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后来还是父亲替我做了回答。
  
  当时在场的还有李立三、过惕生和过旭初。李立三我原来就认识,那时他是华北局书记处书记,每个周末他都派车接我和继波到他家下棋。他家养了好几条狗,我小时候还很害怕。下完棋还请我们吃饭,开开荤。那时正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物质极度缺乏,能吃上肉就是很不错的事了。李立三给我的印象是极为豪放,他的围棋水平并不高,每次输给我后都哈哈大笑,整个客厅全是他的笑声,我觉得灯都要被震下来了。李立三同陈老总关系密切,就是他跟陈老总讲,有个不到10岁的孩子,棋下得很好,这样陈老总才知道了我,并把我接去下棋。
  
  简单交谈过后,陈老总便邀请我们入座。大概是继波水平比我高的缘故,陈老总首先选择了他,我则和李立三对局。第一轮继波输给了陈老总,我胜了李立三,然后我们交换了个位置,我对陈老总,继波对李立三。
  
  我从小下棋就很认真,从来不愿让人,不管是谁。对陈老总我也是毫不留情,直到杀得陈老总投子认负。这个结果令我喜出望外,因为继波输给了陈老总,而我却战胜了陈老总,对我来说,这可是双重的胜利。
  
  下完棋,陈老总留我们吃午饭,在吃饭时我可是闹了大笑话。那时我们家生活简朴,像汽水也算是高档消费品了,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喝到,不可能随便就喝的。吃饭时服务员给我倒上汽水,我一尝,特别好喝,几口就喝光了。我刚喝完,服务员又给我倒上,再喝光,再倒上,就这样我连喝了十几瓶,到后来居然喝"醉"了,头晕得不得了,只觉得天昏地转,吃了半截饭就坐不住了,只好躺在了沙发上了。陈老总叫我吃担担面,我起都起不来了。后来怎么回的家我都记不清了,反正一到家就挨了父亲一顿打,说我太没出息了,一点样子也没有。
  
  没想到晚上陈老总又把我们接去,这次是在首长休息室。那天中国围棋代表团刚出国比赛回来,陈老总正在接见他们并听取他们的汇报,国家体委副主任李梦华也在场。他们就如何发展中国的围棋事业谈了很多,可惜我那时还很小,谈话的内容还听不大懂,只知道和围棋有关。
  
  自从和陈老总认识后,只要有时间,他便把我接去杀上几盘。有一年暑假,陈老总说,你们白天好好睡一觉,晚上陪我下棋,我请你们吃夜宵。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几乎天天和他下棋,直到快开学时,他大请我们一次,还开玩笑地说,我们要"告别"了。那意思是说我们一上课,就不可能再像现在这样陪他下棋了。
  
  在陈老总面前,一开始我还有些拘束,后来见他总是笑眯眯的,也没架子,就有点"放肆"起来。有一次对局,陈老总刚刚下了一步,可能发觉不妥,就伸手要把棋子拿回去,不曾想被我一把拉住了手腕,硬是不让他悔棋。当时我气急败坏的样子逗得陈老总哈哈大笑,周围的人也都哭笑不得。后来,这件事不知怎么传了出去,成了棋界的笑谈。
  
  和陈老总交往的许多细节,现在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有些话的意思我是记得的。1964年中国成功地进行核试验后,陈老总曾说过,原子弹相当于围棋的"九段",中国有了原子弹,也就是有了"九段",而围棋目前还没有九段,你们将来要打败日本的九段。类似的话他说过很多,这使我在幼小的心灵里就懂得了下围棋并不是单纯的玩,而是和民族荣誉、为国争光联系在一起的。
  
  经常和陈老总一起同我们下棋的还有张劲夫、金明、胡立教、孙乐宜等,他们都是党和国家的高级领导人。最有意思的是我还和原国民党的高级将领宋希濂下过棋。我那时看过不少历史书,知道宋希濂是国民党的上将、兵团司令,是陈毅元帅的手下败将。一次在政协礼堂我同时遇见他们两人,我就在心里把他们进行比较。那时我们受的教育国民党都是凶神恶煞,面目狰狞,可我看着他们两人都很和蔼,从外表上看不出哪个是共产党,哪个是国民党。我特别喜欢宋希濂还有一个原因,他总爱请我吃冰淇淋,政协礼堂的冰淇淋又做得特别好吃,吃得我对他极有好感。"文革"后他去了美国,以后再也没见到他。
  
  "文革"开始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陈老总了,但我从红卫兵的小报上看到他也被批斗过。
  
  1966年11月,以岛村俊宏为团长的日本围棋代表团来华访问,按照以往的惯例应该到全国的几个大城市进行巡回比赛,可那时全国都乱了,他们只能留在北京。我听说这个消息后当然不能错过,也跑到比赛场地---北京饭店。没想到那天陈老总出来接见日本代表团,而且是穿着他那身元帅服。我过去虽然经常见到陈老总,但还从来没有见他穿过元帅服,我当时觉得他威风极了。
  
  陈老总说了很多,但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他说他早就该来了,因为人家在批斗他,所以拖到今天。可我觉得他特别精神,像根本没有挨过斗的样子。开始我还躲着他,不知怎么被他发现了,马上把我叫到跟前,并把我介绍给日本人。
  
  陈老总一定要我和《朝日新闻》的记者田村龙骑兵下上一盘。第一盘由于过度紧张我输了,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和日本人下棋,尽管他只是个业余五段,可以后的5盘我全赢了。当时武宫正树、加藤正夫、石田芳夫都在团里,我还和武宫正树下了盘让先棋,没下完,打挂了,我的形势不好。
  
  我怎么也没想到,这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陈老总。后来社会上传"二月逆流"的事,我见到陈老总的儿子陈小鲁,向他打听陈老总的消息,他说他也不知道,但我坚信陈老总是好人。
  
  可以说没有陈老总,就没有中国围棋的今天。
  
  我的初恋
  她曾经在我心中像天使一般美丽,但这只是过去。我只能在今天保留一份美好的回忆。
  
  1968年10月,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儿,她叫章娅,小名丫丫。
  
  那时我们整天无所事事,也没处去,于是一帮男男女女就聚在一起瞎聊。有些家庭条件比较好的高干子女就在家里成立了所谓的俱乐部,并以自己的名字命名,我常去的就有林杉杉家的"杉杉俱乐部"。在"杉杉俱乐部"我认识了一个叫闵梅的女孩子,闵梅又带我去了"丫丫俱乐部",也就是章娅的家,我大概就是在那儿认识她的。
  
  那年她15岁,我16岁,可能是有缘分,一见面我们就相互产生了一种天然的好感。她说她爸爸有将军帽和将军靴,我说那好,让我试试。她真的就把她爸爸的帽子和靴子拿来,给我穿上,并让我穿回家。在那个年代,如果能弄到一身军装,那是非常时髦的,更不用说是将军的了。当时我神气得不得了,觉得她对我真够仗义的,关系马上就不一般了。
  
  后来我们就经常一起去玩,那时年龄都还小,说不上谈恋爱,但是一个男孩子如果能在身边带上一个女孩子还是很时髦的。
  
  按当时的情况说,我们家庭之间的差距是很大的,她父亲是北京军区副政委,中将军衔,"文革"中没有受到任何冲击。而我父母都是"黑帮",家也被抄过好几次。可是她从来没有歧视过我,还帮我洗衣服,她父母对我也挺好,经常叫我在他们家吃饭,甚至还在他们家住。为什么会在他们家住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挺奇怪的,可能是我不愿意回家的缘故吧。那时我们很纯洁,真可谓两小无猜,想起来有点类似保尔和冬妮娅。
  
  有一天晚上,她打电话约我到正义路路口见面,记得当时已是冬天,天气还挺冷的,我放下电话就去了。到了正义路,她已经在那儿了。我们谈了些什么现在已经记不清了,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事,只是在分手的时候她忽然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那一瞬间我紧张坏了,觉得地球都要停止转动了,浑身也抖了起来。我担心这样会出什么问题,于是我对她说这怎么得了,出事怎么办?她可能这方面比我懂得多一些,说不会出事的。可见那时我们单纯得不能想象。
  
  从那以后我们的关系更加密切,一天不见都觉得不行,一有空不是她来找我,就是我去找她,多数是我找她。有一次她到我家来找我,父亲不叫我出去,我简直痛苦极了,甚至对父亲都产生了怨恨。那时我认为全世界最好的人就是她了,她在我心中就像天使一样。
  
  没过多久,她妈妈似乎有所察觉。到了1969年3月的一天,章娅突然失踪了,事先也没和我打声招呼。
  我问她家里,他们拒绝告诉我。我问她的几个女友,她们也不知道。
  
  在她失踪后的那些天,我觉得整个世界都黯淡下来,日子简直没法过了,我唯一做的事就是到处打听她的下落。终于有一天闵梅收到她从青岛的来信,并马上告诉了我。原来她是被她家里送到东海舰队当了兵。看来是她家里认为我们两家门不当、户不对,于是采取措施断绝了我们的往来。
  
  当我知道章娅在青岛后,便决心去青岛找她。可这事我又不能和父亲讲,那时他已经放回来,对我管得很厉害,总觉得我学坏了。于是我先去太原,摆脱父亲的控制,然后再想办法去青岛。
  
  太原有我两个小棋友,刘黎亭和张小弟,1965年在成都参加全国少儿比赛时认识的,后来他们到北京找过我,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我当时口袋里只有5元钱,又不好找家里要,就一路蹭车到了太原。
  
  我们到处打听,最后终于找到东海舰队。门卫见我们这副样子,当然不让我们进,只能打电话叫章娅出来。过了一会儿,章娅穿着一身崭新的海军军装跑了出来,刘黎亭和张小弟知趣地躲到一边。
  
  我们谈了很长时间,我抱怨她走时为什么不跟我打招呼,她却不停地跟我讲大道理,什么形势跟以前不一样了,要抓革命、促生产,不能像以前那样无所事事了。听她这么说,我心里非常难受,我说我希望你说清楚,你为什么跑到这儿来?我们到底要不要保持联系?(摘自新民体育报,感谢网友方方的转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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