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性的倒退：評USPSTF的新政策》

USPSTF（The U.S. Preventive Services Task Force）本周向全美推薦新的乳腺癌早期診斷政策，引起巨大爭論。

這個新政策建議的核心內容是：（1）50歲以下的女性不需要常規乳腺癌檢查；（2）50歲以上的女性不需要年度乳腺癌檢查（推薦每2年一次）；（3）女性乳房自我檢查沒什麼用。

這個新政策扇了ACS（American Cancer Society）一個大耳光。20年以來，ACS以各種方式培養人們的“乳腺癌意識"，要求40歲以上女性最好進行年度乳腺癌檢查及所有女性應該經常自我檢查，早已深入人心。但20年的長期教育，相當於是整整一代人培養起來的“乳腺癌意識"，現在在政府的御用機構一紙“新指導意見"之下，此努力被完全顛覆，因此可以說倒退20年。

有趣的是，目前ACS拒絕就此推薦發表任何評論。

乳腺癌是是女性最常見的癌症，並且是女性第二大癌症死因（第一是肺癌）。至少在美國如此。癌與正常細胞的最大區別就是正常細胞的繁殖和壽命是有限的，而癌細胞的繁殖生長是失控的，還有就是癌細胞活得太長。癌的殺傷力或致死性在多數情況下是因為局部的癌細胞到處擴散，打亂了其他組織器官的正常生理活動所造成的，也就是常說的惡性腫瘤或腫瘤晚期。在目前的認識水平和治療手段下，要防止和治療癌症最有效的辦法就是發展早期診斷。而對乳腺癌來說，其危險性隨年齡而增加，ACS推薦所有女性應該經常自我檢查，40歲以上女性最好進行年度乳腺癌檢（Mammography一直是乳腺癌早期診斷最強力也是最有效的方法之一。也是USPSTF在2002年推薦的早期診斷的標準方法）。自我檢查和年度檢查基本上為全世界醫學界通用。全世界的許多女性因此逃過了死亡威脅。

但一夜之間這些概念被USPSTF完全顛倒了。是USPSTF有了什麼新方法新手段嗎？沒有。USPSTF經過自己的評估，認為女性在40歲開始年度乳腺癌檢查弊大於利。所謂弊就是因為檢查的靈敏性帶來的一些假陽性結果造成了婦女們不必要的焦慮，甚至不必要的手術等。然而因早期診斷而受益的所有的乳腺癌倖存者強烈反對這個解釋。USPSTF還有一個解釋是，由於在50歲以上的年齡組通過早期診斷而發現乳腺癌的臨床幾率是1/1300，而40－50歲年齡組是1/1900，因此40－50歲年齡組乳腺癌的臨床幾率不高。這個解釋遭到了更多炮轟。如果注意到USPSTF是推薦50歲以上的年齡組每2年一次的乳腺癌檢查的，人們很容易推論出，在USPSTF眼中，50歲以上的婦女命更值錢。

這個邏輯太可怕了。這些御用專家腦子裡只有數字，沒有人命。而作為普通人，我更在意人命。我的觀點與在流感死亡率上一樣，即不管死亡率如何，落到任何個人頭上都是百分之百。更可怕的是我們不知道這個邏輯產生的背景。

問題是，USPSTF應是一權威機構，但ACS也是一權威機構。我們普通人難以了解他們的分歧所在。當同一件事有兩撥專家打架時，出現截然對立的觀點時，我們該聽誰的？如果有關生死，任何人總得要選擇聽一方。

在關於癌的問題上，我寧肯信ACS。USPSTF雖然號稱是獨立機構，但從其成員組成看，USPSTF除了醫生學者外，還有醫保公司代表和政府官員。由於Mammography是大多數醫保公司承諾的常規檢查內容，減少40－50年齡組的Mammography最直接的受益者將是也必然是醫保公司。於是即使從一般的利益衝突原則權衡，我也選擇ACS，而對USPSTF持保留態度。

USPSTF這個新的指導政策初步顯示了在政府控制下政府御用機構對公共衛生影響的前景，即政府在所謂“支出－收益"的風險評估模式下，可以隨意解釋任何醫學預防方案的貫徹，以達到消減預算支出的目標。

但對我們老百姓有什麼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