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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荆棘鸟 : 万维群英谱 12):军峰山之变
送交者: 紫荆棘鸟 2011年02月02日10:37:25 于 [竞技沙龙] 发送悄悄话
    12) 军峰山之变
    这憨厚的小伙子乃赣东南武夷山旁的抚州府临川郡人士,出生在武夷山脚某个贫穷但民风朴素的村子,自小在那里长大。那个村子离武夷山在抚州府的最高峰军峰山不远,小伙子从小就在军峰山山脚那里随父母一道放牛砍柴,维持生计;有时也和通晓医理的父亲爬上军峰山,采集一些草药,回家后协助父亲做些蚕豆一样大的药丸,晚上则由父亲教点诗词文学,入睡前则按照父亲传授的口诀吐纳一个时辰,十几年来一直这样,风雨无阻。小伙子父亲姓冷,二十多年前从异地漂泊来此定居,几年后因颇有人缘,娶了当地一贤淑女子为妻,数年后两口子终于喜结明珠,于某个冰雪天得一白白胖胖的小子。这胖小子的名子却是外祖母所取,唤为冷冰儿。


                      (军峰山)

    军峰山是江西境内武夷山西脉雩山山脉的最高峰,摘星台海拔 1761 米,为赣东第一高峰。军峰山不光景色秀美,人文底蕴也是十分浓厚。明代旅行家徐霞客登军峰山时,曾发出“羡军峰之亲和”的感叹,又云:“白赤刃如轮,平升玉盘之上,遥望日下,白气平铺天来,上有翠尖数点,则会仙诸峰也”。这里的摘星台、笔架峰、宝峰山、祝家山、香炉峰、东芹阳、王家尖、马鞍寨、头陀峰、黄砂寨皆为附近有名的山峰。军峰山山高路险,山上有观音堂、迎仙观、试心石、王母池、朝简石、野鸭池、罗汉岩、金沙洞、桃花源等胜迹。当世有人谱得忆江南为赞:

    金沙洞,白气漫云天。
    王母池中陈浣女,摘星台上会诸仙。星宿宝峰山。

    香炉照,朝简石生烟。
    笔架峰前书幻景,观音堂里试心弦。罗汉坐成岩。

    冷冰儿虽然生性腼腆,但是和他父亲一般长得虎背熊腰,筋骨粗壮,雨雪风霜全然不惧。时值大清帝国风雨飘摇之时,各总督权重一方,逐渐不遵朝廷号令,洪秀全、白莲教、大刀会等民间造反势力让大清忙得焦头烂额,甲午一战,北洋水师全军覆没,整个江山处于半分裂状态,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时古老的汉文化正饱受西洋文化的摧残,节节败退,有志之士眼睛里都流露出一种痛楚和迷茫,不提。

    正应著“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句话。武夷山山地不比平原地带,春天回得晚。仲春时分,燕子尽管已经南回,但是武夷山山麓还是一片初春景像。这日冷冰儿照例起了个大早,照例打了一通沙袋,草草洗了一把脸,然后遵父命去十多里开外的军峰山采集几味巴戟天、白附子草根等草药回家,顺便再砍一担枯柴。武夷山主体在江西和福建的交界地带,山清水秀,只不过因为地势陡峭,所以人烟稀少。武夷山大小山头南侧一般多毛竹、马尾松,间以几条小溪和山泉瀑布淙淙而流,北侧山势则险峻突兀,山顶大半年都积雪。军峰山山顶有一大佛庙,时有香客去叩头跪拜,祈祷菩萨的保佑,据说还很灵验。每年重阳节时,冷冰儿的母亲照例要去佛庙烧香许愿还愿,祈求一家平安幸福。冷冰儿的父亲自然不信这些,常付之一笑,却也由着爱妻。

    二十年来,冷冰儿除了两年前随父亲去过次一湖南浏阳外,足迹从未迈出武夷山半步。冷冰儿父亲之所以去浏阳,是因为那里住着他的结义兄弟欧阳中鹄。冷冰儿据父亲说,欧阳中鹄知识渊博,是当世大儒,如能得他老人家指点一二,当终身受用无穷。这几年欧阳中鹄在县城营盘巷创办的算学社,冷冰儿结识了老先生的几个得意弟子,尽管只有数面之缘,但因情投意合,彼此许为莫逆。这些弟子之中有谭嗣同、唐才常等年轻俊秀之士,他们年纪不大自己多少,但是个个博学多才,出风入雅,对当今时世了如指掌,不像自己山沟里的娃,啥也不懂。

    却说这天,大约未时时分,冷冰儿柴砍完了,草药也采得差不多了,只是巴戟天总是找不到,心里不免急躁。这可是他父亲调制药丸的主药,断断少不得。冷冰儿吃了一些干粮,喝了几口山泉水,又在阴湿的地方转了几圈,还是没有找到,心想何不登上山顶看看地形地势,看看还有没有别的阴湿的地方?于是撂下柴担就往山顶上爬,顺便留意些别的草药以及蘑菇黑木耳之类。

    没等到爬上山顶,冷冰儿环顾四周,忽然发现北面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冷冰儿心里一凉,定睛一看,那不是自家的茅草屋是什么?当下侧耳顺风一听,似乎还听到了打斗声和惨叫声,唬得差点儿没晕过去。冷冰儿虽然自小长在这苦寒之地,但是父母恩爱,家庭温馨,这二十年来虽然过的是清苦的小日子,但是波澜不兴的,何曾生受过这等变故?冷冰儿于是紧咬牙关,慌不择路,连柴担草药也不要了,就拎着那根扁担,目眦尽裂,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回家的路上跌跌撞撞地奔去。

    冷冰儿发疯一般跑回了家,被眼前的惨状惊呆了。映在眼帘的,是自己栖身了二十年的茅草房黄土泥砖屋被烧成灰烬,有的地方还在冒青烟,所幸茅房四周是冷冰儿一家开垦出的一个大菜园子,树林子离得远,而且山地人烟稀少,要不然连邻家也会遭殃。地上则躺着十几具尸体和折断的兵器,满地的血腥味令人作呕。这些死去的人虽然大都身着佛装,但是打扮却有些怪异,生前显然经过一阵惨烈的搏杀,其中一左臂不见的中年汉子还未死去,还在痛苦地呻吟。

    冷冰儿强忍悲愤,将这中年汉子扶起来,吼叫着问了他几个问题,然后耳朵凑近他的嘴,希望能听出个端倪来,不料那中年汉子竭尽全力嘶声一叫“日月复来”,然后两眼翻白,竟是死了。冷冰儿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像疯了一样,哭喊着大叫爹娘,可是哪里有爹娘回应?又寻思爹娘是不是被大火烧死了呢?按说不会,因为爹娘虽然在此隐居,但是自己知道,父亲的一身文学武功很是不俗,两位老人家又值壮年,哪里就那么容易被大火吞噬?冷冰儿一边想一边安慰自己,又抱着一线希望,来到死尸堆中和茅房的灰烬里仔细寻找爹娘的遗骸。如此这般仔细搜寻了一个时辰,依然不见双亲的尸骨,冷冰儿心下稍定,坐在一块石头上独自流泪,目光呆滞,哀哀不已,不多时就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终因悲伤过度而虚脱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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