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讓大餅失望 -- 民以食為天

前幾天貼了篇旅途所見，大餅同學表示了極大的失望：沒有一句提到了吃。是啊，短期回中國，很重要的一環就是吃，我每次回去也是如此 – 民以食為天嘛。

說到回國的吃，可說的很多。先說和誰吃，可以是家人，長輩同輩晚輩；可以是朋友，舊雨新知，來者不拒；可以是老同學，從幼兒園的小學的到大學的；再說在哪兒吃，可以是大排檔農家樂街頭小店，也可以是高級賓館私人俱樂部。而吃的東西，天上飛的，水裡游的，有腿無腿，有肉就行，家養的野生的，反正百無禁忌。至於誰買單，有我請別人，有別人請我，有公款，有自費，也有我請客結果客人付了帳。等等等等。反正每次從中國回來，記憶中關於吃的片斷，就像當年在歐洲旅遊回來後，留在照片上的教堂一樣，除此之外，幾乎沒有別的了。這裡挑幾條說說吧。

回家的感覺

這次回國和前幾次一樣，從下飛機的那天就開吃了。說起來，這頭頓飯是兒子給我掙來的。半年前表弟來紐約出差，大家一起吃飯。兒子說北京的飯不好吃，烤鴨還沒有紐約的好吃。表弟說，你下次回來，我一定扭轉你對北京餐館的印象。這不，我們一到北京就被告知，表弟在馬會訂了房間，鴨子也已經烤上了。

馬會在東城區，香港人辦的會所一類。我們到那兒不久，人都齊了。北京的小舅一家，大姨一家，老少三代，不用寒暄，熱熱鬧鬧開吃。飛了十幾個小時，下來就吃，還真的沒有胃口。只記得有幾道很特別的川菜，由香港師傅一搞，家常菜成了陽春白雪。那烤鴨，據說是京城最好的，至少價格上是如此。味道麼，我不太喜歡烤鴨，只能說還行。

兒子很享受表弟給他準備的這頓飯，而我最高興的卻是和家裡人在一起天南海北。這麼一大桌人，邊吃邊高談闊論，依稀有了幾分當年外婆家過大年的味道。說來慚愧，吃完了，除了鴨子，我連其他的菜式都沒記住，但這回外婆家的感覺，卻深深地印在了記憶中。看來和誰一起吃，還真是飯局上最重要的。想到此，不禁有點同情表弟：吃飯於他，成了每天工作很重要的一個環節，一空閒下來，在家裡往往是水泡飯果腹，少了多少樂趣。

大家告別時，兒子謝謝表叔，大姨卻說，還是白雲路那家的鴨子更好，價廉物美，下次再帶你去。小舅更是來了一句：馬會這地方就是吃盤子和桌子，反倒沒有香乾炒油渣來勁。瞧瞧這評價！這才是回家，才是家裡人吃飯的感覺啊。

大排檔的價格

每次回家，總少不了在大排檔或是小飯館找點吃的。回到長沙的第一天晚上，父親這邊的幾位堂弟表弟就過來了，說是帶我們去宵夜。反正有時差，10點多讓老太太先睡別等我們，幾個人就出門了。

那是院牆外的一條老街，兒時常去那兒的糧店買米，現在看，窄的連摩托車都不好錯車。過了那條差不多廢棄了的鐵路，就是大排檔一條街。那一段巷子的兩邊都是小吃攤（店），大熱天，爐子就架在人行道上。挨着一籠一籠的活物，有人光着膀子坐在露天吃喝。我們怕熱，挑了一家當地最有名的蛇餐館，點了兩條蛇，看着老闆殺了，再要了幾份下酒菜，就進屋吹空調喝酒去了。

說是餐館，其實屋子的開間很小，只能容得下3張桌子，摸上去粘乎乎的。一台不怎麼樣的窗式空調，吹出來的濕漉漉的風。好在餐具都是消毒密封包裝的那種。進去時室內已經有了一桌吃客，聽言談是旁邊學校的年輕教師或研究生。大約是快吃完了，都有了幾分酒意之故，一個個都是大聲吼着說話，加上煙霧繚繞，還真是大排檔的感覺。

菜端了上來，兩條蛇用不同的口味做了兩碗，嘗嘗並沒有上次回國吃的那個攤子好，就放下了，挑清淡的下酒菜吃了一點。倒是兒子覺得新鮮，吃了幾段蛇。當然忘不了記下點什麼，以便發給他的朋友BSO。吃完了一看賬單，表弟付了600元。這個鬼物價，還是大排檔嗎？表弟說，不算貴，蛇漲價了。

過了幾天，兒子和侄女鬧着要表叔請客，到劉家鋪子嘗嘗香肉，說是答應了他們很久了的。那是在河西省委黨校旁的一家小店，主打香肉，在家鄉很有點名氣。我們那兒講究的是冬羊伏狗，大熱天正趕趟，那天就趕了過去。

店子沒怎麼變，還是08年來的樣子。看看菜單，和原來也差不多。No news is good news. 能以不變應萬變，看來這店子的生意還不錯。要了一大份紅燒香肉，一盆黃燜鱔魚，加上一些七七八八，再要了一堆啤酒。這家的黃燜鱔魚很好，是我最喜歡的老式做法。其他的，我都是應應景。兒子葉公好龍，真到了狗肉上桌，躊躇再三，試了一小塊，強咽下去後，其他的東西都不願吃了，我知道他想起了女友養的那條狗。再好奇，他也過不了這一關的。

這頓飯，六個人，埋單400元不到。

小吃城

說到長沙的吃，人們總是提起火宮殿。其實長沙的名吃，應該是順口溜裡面說的：楊裕興的面，奇峰閣的鴨，德園的包子真好葜（吃，念qia）。更高雅一點，譚延凱曾在名店玉樓東留下對子：麻辣子雞湯爆肚，令人常念玉樓東，那是吃大菜了。這火宮殿原來是個如天橋加廟會一般的不入流之處，販夫走卒們在此吃吃臭豆腐，喝點豬血湯，看看花鼓戲什麼的，後因先帝喜歡那裡的小吃，一下子火了起來，反倒壓了原來有名的那些店子一頭。近十年城市改造，其所在的坡子街乾脆成了名吃一條街，原來長沙的很多名店，如雙燕混沌，友誼鍋餃，紅梅冷飲店等都進駐了。更有甚者，這些店分號開得滿城都是，那正攤子，反倒沒那麼吸引人。

每次回家，總要找點以前的東西吃。那天早起，說陪老媽出去吃早點。想起離家不遠，有家楊裕興，兩人就慢慢走過去吃麵。長沙的面，是鹼水面。講究一個是火候，一個是湯料。楊裕興的面之所以有名，就是二者都好，端上來總是那麼彈牙，湯料澆頭也多樣。那天我們點了一份冬菇菜心，一份醬汁肉，都是傳統的澆頭，吃來還是過去的味道。聽老媽說，當年進麵館，她有的同學能說出一大串堂倌的術語，進門就喊：醬汁一碗，重挑加原帶醒干！現在的堂倌，外地人居多，反而不會這些了。

離開家裡回美國的前一天中午，表弟來電話，說要陪老太太出去吃點東西。問老媽，她說小吃就好。商量下來，我們去了瀟湘華天的小吃城。那裡環境好，又集中了幾乎所有的湖南小吃，是個吃東西的好地方。

小吃城的桌子，是那種老式的八仙桌式樣，但是面積小點。我和老媽，表弟叫來一位我的老朋友，4個人坐一桌正好。入座後，每桌發一張磁卡，就可以點菜了。

小吃城的廚房是開放式的，前面是一個L型的展示台，占了小吃城的兩條邊，上面幾百種小吃讓人眼花繚亂。沿着展示台走過去，看到喜歡的，和裡面的師傅說一聲，把磁卡送去刷一下就行。走完了回到桌上，小吃已經慢慢端了上來。

我點了幾樣老東西：臭豆腐，三角豆腐，刮涼粉，又為老媽點了她喜歡的姊妹糰子和腦髓卷。龍涎豬血和豬蹄子當然是少不了的，這些都是火宮殿的招牌小吃。表弟他們也點了一堆，長沙現在時興吃一種叫手剝筍的東西。拇指粗的筍子，帶着筍衣，要用手剝開了吃，記得那天在喜來登也吃過，沒有什麼特殊之處，也許是自然食品受歡迎，價錢還不低。

這個長沙兩年前最貴的小吃城，我們4人一頓午餐，連吃帶喝，消費了300來元。和前幾天朋友在喜來登出的相比，還不算貴。那天4個人，主要是湖南土菜，以小吃為主，結帳1200，還說是打了折。看來國人吃飯，大多都吃到堂子盤子服務員的臉蛋子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