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危機前瞻（一） ---浪峰過後，長宜放眼量 作者：李 桉 費查理 龐忠甲 多事之秋乎。 美國次貸危機引發的全球金融危機，釀成了一場史無前例的滔天大禍。 估計美國所有金融機構，涉及次級貸款（subprime lending）資產約1.2萬億美元；中等質量貸款（Alternative A-paper ，ALT-A）資產約3萬億美元，其中30%可能受拖累而虧損，損失會高達1萬億。兩者加起來是2萬多億美元，此外還有數以十萬億美元計的金融資產問題叢生。眼下暴露出來的不良資產，包括倒閉、併購的在內，只有區區數千億美元，因此前方存在大量不確定性和恐慌因素。而美國社會長期超前消費，借貸度日，以債養債，政府和民間背負了天文數字債務，已將未來幾乎透支到了極限；金融業動蕩產生的破壞作用進一步打擊了對於事實上作為世界貨幣的美元的信心，令人不得不擔憂美國和全球經濟會不會墮入深淵。 儘管美國政府決定採取歷史上最大規模的7000億美元救市行動，但資本恐慌性撤離不止，銀行即便有錢也要觀望等待、採取防禦守勢，於是信貸體系紛紛告急，資金流動性嚴重短缺，股市應聲競相狂瀉，10月6日，道瓊斯指數四年來來首次跌破萬點關口。許多機構和個人發現自己的投資忽然間大縮水，甚至泡湯了。事態日益惡化，不知伊於胡底。末日、崩盤、破產、滅亡、終結、天塌了、大變局、喪鐘敲響 …… 之說甚囂塵上。委內瑞拉總統查韋斯大呼，“美國開始崩潰了。” 美國經濟這艘艨艟巨艦，會在這場金融海嘯的驚濤駭浪中沉沒嗎？美元主導的國際經濟體系因此會遭殃崩潰嗎？ 本年度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對布什政府的有力批評者，美國普林斯頓大學經濟學家保羅·克魯格曼（Paul Krugman），對此次全球領導人一致救市，穩定世界經濟讚賞有加。他以為，“我們將要經歷一段經濟低迷期，可能這段時間還不短，但不太可能意味着世界經濟崩潰。”。 “歐元之父”蒙代爾（Robert A. Mundell）對美國經濟的後市頗為樂觀，9月27日接受《第一財經日報》專訪時表示，一旦7000億美元的救市計劃達成協議，顯示美國政府的反應速度很快，決定也很正確。拯救計劃的實質是增加貨幣供應量，為金融機構注入流動性。隨着流動性與需求達到平衡，經濟就會逐步走強。他相信金融危機最困難的時候即將過去，兩周后美國金融體系的態勢就會穩定下來，道瓊斯以及其他股票指數將會恢復、上漲；美元將再度強勢回升、油價和黃金價格也會下降。雖然美聯儲救市計劃實施以後，會採取比較寬鬆的貨幣政策，短時間內會對美元造成一定的壓力，可能導致短暫貶值，但貶值只是暫時的，美元很快會恢復強勢。 事態發展證明蒙代爾的判斷大體非虛。 “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美國和世界經濟面臨一個嚴峻時期，但最險惡的時刻似已挨過。 10月12日，英國布朗政府十三日注資三百七十億英鎊，對三大銀行部分國有化，這一策略不僅帶動了全球股市上漲，而且吸引了美國等國家的模仿。在美聯儲承諾無上限提供美元互換的支援下，英國、歐元區以及瑞士央行均宣布，今後將不設上限向各自國內的金融機構提供短期美元融資，並提高政府對貸款和存款的擔保限額。一系列快刀斬亂麻般的短期措施（不意味接管“自由市場”），旨在幫助信貸市場“解凍”，促進金融市場恢復正常運轉，從而穩定金融體系，推動經濟復甦，恢復投資者的信心。 國際貨幣基金會（IMF）的185個成員國已表示支持七大工業國早前做出的承諾，將使用所有可行手段，避免具有系統性重要意義的金融機構崩潰。 13日，從華爾街到各大洲幾乎所有證券市場，出現了嘉年華式的破紀錄漲潮。 股市在不安地尋找方向。投資者對經濟前景嚴重擔憂，風聲鶴唳之中，對於紛至沓來的不利經濟數據、公司盈利和消息動向極度敏感；許多人因缺乏現金不得不出售股票，漲潮往往繼以暴跌，震盪（Volatility）幅度堪比雲霄飛車。寄望市場回穩上行，關鍵在於政府救市措施特別是恢復資金流動性發揮實效，信貸市場活躍起來，從而找回重見光明的信心。 10月29日，美國財政部助宣布本周開始落實動用1250億美元購買9大銀行股份的計劃。另外準備了1250億美元，預備用於年底以前政府購買大型地區性銀行股份。歐洲央行10月28日宣布，將向商業銀行提供3250億歐元的貸款。意味着美國和歐洲政府的救市計劃開始付諸實施；加之10月底美國和中國先行，全球央行趕集降息，都是為了促進資金市場流動性。世界各地跌跌不休的股市大受鼓舞，普遍積極回應，強勁復升。 10月30日，美國商務部在美股開盤前一小時發布的報告顯示，第三季度經濟（GDP）萎縮0.3%，創2001年底以來的最大跌幅，意料中的衰退已見端倪，但好於市場預期（經濟學家預計下降0.5%）。全球股市未跌反升，當日紐約股市三大股指大幅高開，收盤漲幅均超過2％。 美國兩大倖存投資銀行高盛（Goldman Sachs）和摩根士丹利(Morgan Stanley)於9月21日獲准轉型為商業控股銀行，從單一經營變為金融混業經營的巨無霸，接受政府較嚴格的監管，以換取穩定的資金來源，以及美聯儲更多緊急借貸，避免再出現大的危機。隨後，10月13日摩根士丹利獲得日本三菱日聯金融集團（Mitsubishi UFJ）90億美元的股本投資，股票應聲大漲49%。意味着金融海嘯對美國華爾街投行的衝擊高峰已告退潮。 面對正在來臨的失業浪潮，美國國會擬在11月4日美國大選之後通過一個1500億美元的經濟刺激方案，該方案將增加聯邦政府在基礎設施、食品券、失業保險以及醫療保健等方面的開支。美聯儲主席伯南克建議，為達到最佳效果，新方案應該在形勢最需要的時候儘早實施，以促使個人和企業擴大消費和投資，刺激經濟增長。同時，新方案還中應包含幫助突破頑固的信貸障礙的措施，改善消費者、住房購買者、企業以及其他借款人的信貸環境，從而促進經濟增長和就業增加。 金融風暴洶湧襲來，美元沒有像許多人想象的倒地不起，相反地受持續的避險買盤推動，升勢愈益明顯。 美元連跌六年。自去年次貸危機爆發以來，最低至1歐元兌1.61美元。今夏實際上美元已經提前見底。根據購買力評價、利率評價綜合分析，美元正進入升值周期，強勢美元時代在重新到來。加之金融危機引發大規模提前還貸需用美元償付，對美元的需求隨之增長，也帶動美元升值。現在美元除了對日元和人民幣匯率比較穩定外，幾乎對所有貨幣全面大幅升值；10月24日，英鎊兌美元跌至五年來的最低水準，首次突破1英鎊兌換1.6美元的關口。10月底美元對歐元的匯率升至1.25左右，從最低點上升了22%；巴克萊資本（Barclays Capital）預言，本輪美元強勢反彈持續的時間可能遠比人們預期的要長。 在美元升值預期下，儘管美聯儲強力減息，一路狂飆的黃金、石油和原材料和其他大宗商品價格仍然明顯回落；原油期貨每桶價已跌破65美元，不到歷史高點147.27美元（今年7月11日）的的一半。美國通脹水平相應穩步下降，物價壓力的緩和將允許美聯儲採取進一步降息措施；而人們擔心的日本式“十年通縮”，也不像會在寬鬆的貨幣政策下發生。 由於股市動盪，各類金融衍生工具危機重重，投資者把政府公債看作避風港，美國政府公債價格不斷上升，在過去一個月裡，美國政府的公債和那些有政府直接擔保的按揭貸款債券普遍都在升值。) 到目前為止，中國投入美國政府公債的外匯儲備總體上沒有受到損失，反而升值不少。反之，如果年初把外匯儲備放到黃金、石油或其他資源上面，那麼，這幾個月勢必發生巨虧。 9月份美國的領先經濟指標意外增長0．3％，是近5個月來首見成長，而經濟學家此前預期該指標將下跌0．2％。 蒙代爾還以為，此次金融危機當然會對美元造成損害，但是不會動搖其“金元帝國”的霸主地位。在未來的幾十年裡，美國經濟相對歐洲還是會強很多，而且美國具有人口增長、技術創新以及很多制度方面的優勢。所以，預計未來美國的經濟增長仍要快於歐洲。從長遠上看，美元相對歐元還是會走強，美元的霸權地位短期內是不會動搖的。 去除房地產的泡沫，需要一定時間。據彭博社10月10日報道，美聯儲前主席格林斯潘日前在寫給《新興市場報》的一篇文章中預測，美國房市可能在2009年上半年開始回暖。格林斯潘寫道：“最近美國房價下降趨勢有所減緩，成為這場歷時一年的危機中第一個積極信號……人們將極有可能在2009年上半年看到更多關於房價穩定的決定性信號。” 美國房價和新屋開工率都在下跌，但在低房價刺激下，買氣有所回升，8月份成屋簽約銷售指數意外上升7.4%， 9月新屋銷售意外成長2.7%。分析人士認為，這些變化可能成為美國低迷住房市場的潛在利好徵兆。 英國《金融時報》首席經濟評論員馬丁. 沃爾夫(Martin Wolf) 10月17日稱：“世界並未跌入深淵，全球金融危機已經轉向。” “按照目前的紓困計划行事，幾乎所有西方政府都應該能夠擺脫其困境，但它們或許得向脆弱的鄰國（特別是中、東歐國家）提供一些援助。” 認為今後我們仍將看到許多問題和不利的影響，在某一個時候，我們也必須用私有化和更好的監管，取代對金融業的部分國有化；但現在，這場危機的潮流已經轉向。 金融體系對於整體經濟運行的作用類似於血液循環之於人體健康。血液循環梗阻可能給人體帶來實質性的危害。這次危機的嚴重性不在於所涉及的金融企業倒閉數量和規模，也不在於所引發的全球股票市場的暴跌和巨額紙面財富的蒸發，而在於市場信心低迷影響金融體系的融資功能失靈。隨着貸款萎縮，企業和消費者不斷削減開支，裁員風暴、需求縮減，將會波及整個經濟領域，導致實體經濟運行惡化。例如美國汽車工業依賴金融較多，就是首當其衝，陷入困境的一個。今後幾個月，金融危機勢將進一步彰顯其對於實體經濟的殺傷力。 事實上，全球流動性過剩仍是基本態勢與趨勢，當前美國與西方國家許多金融機構並非缺少資金不能經營和獲利，美國還有很多社區和地方金融機構，也可起到一定的緩釋作用，只是在目前風險控制上暫時採取了防範、觀望和等待策略。換言之，一朝重拾信心，隨着流動性與需求達到平衡，經濟就會逐步走強；應急救市注入的巨額資金不至於一去不返，納稅人或債權人可望獲得補償和回報。至於整體經濟根本好轉，重振雄風，必當假以時日，猶待金融體系的重建以及市場機制的恢復。正如10月20日伯南克在眾院作證時所說，“美國的經濟放緩可能持續數個季度，且不排除存在長時間下滑風險。” 值此轉折、喘息，眾說紛紜，百家爭鳴之際，何妨冷靜下來想一想，未來世界會因此變得更糟糕，還是更和諧呢？ 木子新聞 1512916-144 (muzi.com) 2005年9月，在聯合國成立60周年的首腦會議上，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發表了題為《努力建設持久和平、共同繁榮的和諧世界》的重要講話。木子新聞 1512916-145 (muzi.com) 胡錦濤總書記在中共十七大報告中說，共同分享發展機遇，共同應對各種挑戰，推進人類和平與發展的崇高事業，事關各國人民的根本利益，也是各國人民的共同心願。我們主張，各國人民攜手努力，推動建設持久和平、共同繁榮的“和諧世界”（“Harmonious World”）。 木子新聞 1512916-146 (muzi.com) “和諧世界”是中國對國際大勢發展做出的樂觀判斷，是理想化現實主義全球治理理論的中國版本，也是在世界變化新現實和趨勢下人類社會思變的現實需求。今日世界是人類歷史上和平穩定、高度繁榮的最好時期。世界並不像許多媒體描述的那樣糟糕，也不可能被這場金融危機推下懸崖峭壁；全球正在發生的深刻變革。已為建設“和諧世界”提供了歷史性機遇。 在這場金融危機災難猙獰面目之外，何妨觀察一下事物的另外方面。“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Calamity is what good fortune depends on. Good fortune is what calamity hides in.）這場大禍會伏有什麼福，倚有什 麼福呢？ 待續：金融危機前瞻（二）---福兮禍之所伏；金融危機前瞻（三）---關於在美國投資的若干選項） 2008年11月1日 聯繫電郵：paulpang21@yaho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