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破產颶風來臨

中國經營報 特約撰稿 陳程   發自美國紐約

全球資本市場的股票市值已經從2007年的最高峰60多萬億美元滑落到目前的20多萬億美元。美國埋葬了獨立的投行，拯救了商業銀行，又把投行和商業銀行捆在一起。但是，將美林綁在美洲銀行上的結果是美洲銀行也陷入了泥潭，花旗和美銀是走向破產還是國有化，美國新任的奧巴馬政府也猶猶豫豫中抉擇。市場各方形成了共識：不管是哪種結果，全球實體經濟都將隨之陷入破產颶風當中。

信貸市場堅冰繼續增厚

美聯儲最新的季度銀行貸款活躍調查顯示，大量的銀行在過去三個月裡實質上大幅度勒緊了貸款標準，而且範圍幾乎是所有的貸款產品。將近60%的銀行收緊了在信用卡和消費者貸款上的貸款標準，80%的銀行收緊了商業房地產貸款的貸款標準。
該報告基於對51家美國國內銀行和23家外國銀行在美國分支機構調查所得。比如，花旗集團等金融巨頭宣稱自己計劃將援助資金轉為貸款支持實體經濟，但是，實際上它們可能完不成計劃，或者同時要求更多援助。
花旗宣稱，準備在未來幾個月內將所獲得援助資金中的365億美元用於發放抵押貸款。但之後該集團又宣布在今年11月份以前還需要200億美元的資金，否則將陷入四分五裂的厄運，這也僅僅是在目前的市況下，如果市場惡化將需要更多。
美洲銀行甚至都沒有提出信貸增長的目標，因為其收購美林所留下的巨額債務仍然找不到出路。市場人士估計美洲銀行可能還需要數百億美元甚至有可能上千億美元才能解決目前的困局。狀況最好的富國銀行和摩根大通預期發放的貸款則更少。
歐洲2020研究所的最新研究報告認為，隨着經濟衰退的進一步加劇，金融業的問題仍然在朝着更嚴重的方向發展。該智囊機構匡算，“保守地估計，目前有可能蒸發的幽靈資產已經超過了30萬億美元。”該機構在2007年第一個預告了美國金融機構的次貸危機，也在去年初準確預期了一年內將會有10萬億美元的幽靈資產在這次危機中消失。

隨着花旗和美銀的股價不斷創出新低，兩家銀行破產或者國有化的消息繪聲繪色地傳着。 “市場人士已經意識到：如果破產，公眾股東的命運將類似於雷曼股東的下場；如果被國有化，則是AIG股東的結果。” Knights基金管理公司董事總經理袁錦程介紹說。“總之，公眾股東終將這兩家問題機構的埋單者。”

奧巴馬拯救方案前途暗淡

奧巴馬新政府及美國銀行監管機構推出了兩個新方案，一個是包含了基礎設施建設、教育投資、返稅等一系列措施的8850億美元的經濟刺激方案，另一個是“壞賬”銀行或者是為眾多商業銀行的有毒資產提供擔保。

因為未獲得共和黨的支持，8850億的經濟刺激方案在參議院被拖延。該議案不僅在眾議院沒有獲得一名共和黨議員的投票支持，而且還有十多名民主黨議員反對。雖然在眾議院強行過關，但是在參議院，共和黨利用清除程序障礙成功阻擊了該方案。

同時，共和黨提出了完全不同版本的新方案。大約為4450億美元，僅相當於民主黨版本的一半，重點集中在減稅。這與共和黨一貫支持自由市場經濟，反對政府參與具體的經營活動的理念一脈相承。兩種方案的爭鬥將掀起一場有關到底如何拯救才更有效率的爭論。

參議員約翰.麥凱恩說：“美國民眾發現這個計劃不像是一個刺激方案，而是一項支出方案。”而且高達8850億美元的刺激計划過於浪費，並不能對美國經濟起到帶頭拉動的作用。方案的確是有“到處撒胡椒麵兒”的嫌疑，計劃內容林林總總居然有數百項之多。

而“壞賬”銀行的方案越來越被現實證明是不可行的，首先是銀行各類有毒資產的定價問題異常複雜困難，同時市場估算收購成本將超過一萬億美元，這將導致該方案幾乎不可能得到國會的批准。

貨幣創造跌進流動性深淵

通過將利率降至歷史最低水平和無限制地印刷鈔票，全球的政治領導人和他們的中央銀行家正在竭盡全力地解決目前的流動性危機。與眾機構預期相反地是，銀行的資產負債表、家庭負債、公司破產或者政府赤字，這些黑洞迅速吞噬了巨量的貨幣創造，流動性仍然在迅速地消失。

流動性流速放緩甚至斷流將無數的公司現金流撤斷，進而推下了懸崖，進入了無底深淵。所有的市場參與者都在捫心自問：在過去十多年裡，我們是不是享受了我們本不應該享受的財富？我們是不是在還債？債務總額到底是多少？

在很多公司之間的不信任也已經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沒有人能告訴你說，它們的訂單是否值得信任，因為每個行業的消費者都在取消訂單，或者只是停止購買，即使價格打折打到了歷史最低水平之下，過去幾周全球零售總額迅速下降說明了一切。

同時，通過國際貿易體系，全球每一個人都分享了過去三十年經濟繁榮的好處，只不過有人得到地多，有人得到的少而已。俄羅斯的億萬富翁、海灣的石油帝國、中國的商業樂園，發達經濟體所有那些能下金蛋的金融巨頭都將暴露在破產和償付危機當中。美國聯邦和州政府、英國和俄羅斯等經濟體的償付能力已經受到置疑，當然也包括那些巨型養老金，這些過去20年裡全球金融市場的主要玩家。

2009年，所有經濟體、所有公司乃至所有個人都必須試着評估自己真實的償付水平到底是多少，同時，要知道還有多少資產仍然在失去價值。金融公司失去了它們所有的信譽。越來越多的投資者不再相信金融市場上傳統的投資工具和測量指標。

流動性危機將升級為償付危機

為了給全球金融系統進行“緊急救援”，全球都在採取大量的金融救援措施，儘管這些措施對於恢復信貸系統來說是必要的。但是，隨着金融機構問題久拖不決，在這一過程中，世界實體經濟迅速退到了崩潰的邊緣。歐洲2020研究所認為，隨着美國金融業的破產，美國的消費者也將破產。

美國商務部公布的最新數據顯示，美國個人消費開支去年12月份下降1.0%，該數據已經是連續6個月下降，這也是過去50年以來個人消費開支連續下降最長的時間。而華爾街的經濟學家預計，隨着失業率的上升，至少在今年一季度內，消費者支出將會呈現繼續下跌的態勢。

個人消費開支占美國國內生產總值的70%，是經濟增長的主要動力。個人消費的衰退，對於金融和實業企業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情。對於全球經濟來說，由美國次貸危機引發的拖得時間越長，意味着此危機的惡化和升級就越有可能。

歐洲2020研究所的經濟學家Franck Biancheri博士認為，“目前全球經濟危機已經進入第四個階段，有毒資產問題將導致全球經濟發生癌變，最終的結果是全球各個經濟體將如美國的金融機構一樣：陷入償付危機。”

該研究所的報告指出，“流動性危機和償付危機不僅僅在於學術語言的不同，更重要的是其內在邏輯導致的結果不同。”一個很簡單的比喻是：如果你遇到臨時的現金流問題，銀行和家庭將會給你提供支持，而其中隱含的前提是你能通過工作和其他努力將錢歸還，而且這一經濟活動能讓所有人受益，銀行能從中獲得利息，家庭能從中獲得情誼。但是償付危機意味着你將不能償還你所欠下的債務，因為你的工作沒了，沒有了能帶來現金流的活動。

的確，通過全球化，世界各經濟體從中獲得了諸多好處。但是，同樣的是，危機也會通過全球經濟體系傳遞到世界各個角落。最終，這次危機將通過全球貿易體系將美國的償付危機轉化和擴大為全球償付能力破產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