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爾克(Volcker) 規則“能防止下一場金融危機？(原創，版權所有，歡迎轉載）

劉漢興

二零一零年二月三日

昨天，美國奧巴馬總統經濟顧問，美聯儲前主席保羅.沃爾克和財政部副部長尼爾.沃林在參議院銀行委員會有關金融機構監管改革作證時，強烈要求國會增加限制銀行專有內營交易活動和金融機構規模大小的法律條款，採取嚴厲金融監管措施，防範未來金融系統風險，以便將來穩定和保證金融體系受到衝擊時能正常作業。所謂的“沃爾克規則”，就是由沃爾克提出的一系列加強金融銀行業監管和風險規避的措施，其目的是使金融服務行業未來不會像2008年那樣，如果沒有政府的及時出手相救，處於金融體系整體崩潰的邊緣。這些新的金融監管措施得到了奧巴馬總統的大力支持，這些措施將限制金融機構的規模大小，禁止商業銀行擁有和從事對沖基金，私人股權投資基金，和“公司專有內營交易”等高風險投資和交易，以及其它和服務客戶不相關的投資業務，而又在聯邦存款保險制度的“安全網”保護下。

奧巴馬政府的金融監管提案將跟隨美國聯邦存款保險公司的模式，對瀕臨破產的銀行和金融機構，不保護管理層或股東的利益，而以保障存款人的需要和銀行支付體系正常運轉為目標，從而使金融體系不會面臨整體崩潰，以致影響經濟的正常運轉。 “換句話說，瀕臨破產的金融機構和銀行將不能期望政府施以援手拯救他們，而是採取安樂死，而不是拯救，以使其對金融市場的衝擊降到最低，從而使金融機構破產造成的系統風險降到執行。”沃爾克說。

同樣，該規則的另一個要點是，如果你接受客戶存款（如作為銀行），那麼你只能代表客戶交易和提供相應的金融服務，但你就不能用公司自己的資金為公司交易盈利。這樣做有兩個立竿見影的好處，第一，金融機構可以避免從事和他們所服務的客戶利益相衝突的情形發生；第二，金融機構可以降低其風險水平，從而使他們遇到問題和要關門大吉時，金融市場系統風險不大，破產或倒閉對市場的衝擊不大。這正是金融監管部門在金融機構本身不能有效管理其投資風險時，不能做而為之的唯一有效措施！只有這樣才能打破金融業“大而不能倒“的潛規則，才能使金融高管有承受風險和管理風險的意識，才能提高金融機構的市場競爭力，從而打破金融機構享受投資盈利而社會承擔投資損失的惡性循環和潛規則！以避免和打破金融體系中大而不能倒的潛規則，禁止銀行一方面在聯邦政府的保護傘下，另一方面同時從事高風險的證券自營交易業務，獲取高利潤，發放巨額年終獎金，而由民眾承擔金融機構的下行風險，防止金融大鱷藉口金融機構在經濟活動中的重要性，要挾和捆綁政府和民眾承擔其公司破產風險。

“沃爾克(Volcker) 規則“真的能避免下一次金融危機嗎？答案是幾乎百分之百否定的。“沃爾克(Volcker) 規則“本意不是為了避免金融危機發生，而是把金融危機對實體經濟和美國民眾儲蓄保障制度的危害減少至最小，把金融體系中的系統風險降低到政府和金融監管機構可控的範圍之內，而不是政府不得不動用納稅人的錢，拯救瀕臨破產的金融機構。金融危機和經濟危機是資本主義自由經濟不可避免的，也是必須的，有繁榮就有衰退，就像股市上漲的漲兩塊回調一塊一樣。其必然性在於人性的貪婪必然導致公司和企業的貪婪，危機的發生有其必然性，貪婪是其根源。沒有貪婪經濟不能發展，過度的貪婪必然導致經濟活動中生產過剩和服務過剩，繼而引發經濟危機和金融危機的發生。如1929年的全球經濟大蕭條，2000年的科技和互聯網泡沫破滅引發的經濟衰退，和2008年金融服務業過度發展和美國消費者過高負債槓桿引發的全球金融風暴都是如此。同樣，金融危機和經濟危機也是資本主義經濟發展過程中所必不可少的，你能想象一位長跑運動員一直跑下去嗎？他/她中間需要休息，需要睡覺，需要吃飯以補充體力，才能繼續下去。企業和公司運營也一樣。所以金融危機和經濟危機在市場經濟中是一支良藥，而且危機的發生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去偽存良，強者生弱者亡，起到大浪淘沙的作用，競爭力差的企業，管理不良的公司將在危機中破產，死亡，生存下來的是競爭力強的優秀企業，並進一步帶動產業的發展。這才是資本主義自由經濟的真締！這是為什麼在現代近百年的社會實驗中，資本主義能夠在生產力不發達的時期戰勝社會主義的真正原因！

可以肯定的是，“沃爾克規則”是邁向金融業更有效監管的第一步，是對20多年來金融過度自由化的有效糾正。自從格拉斯一斯蒂格爾銀行法在1999年完全廢除後，美國金融機構通過不斷的兼併和收購變得越來越龐大，美國銀行，花旗銀行，和摩根大通銀行就是最明顯的例子，而且政府監管機構跟不上金融業發展的步伐，各個金融機構通過市場交易，像蜘蛛網般緊緊地連在一起，流動性風險，交易對手信貸風險，和金融市場系統風險越來越大，大有觸一發而動全身的境地，導致各個監管機構在危機來臨時，束手無策，毫無應對措施和辦法，只有救市。2009年美國前十大銀行的儲蓄量占全美銀行業總儲蓄量的80%以上，占總貸款的85%以上。這樣龐大的金融機構任何一個出問題，對金融市場和實體經濟的打擊之大是可想而知的！最後只有政府和納稅人承擔後果和收拾爛攤子！

美國最大銀行的監管機構本周二還表示，金融機構專有內營交易不是導致這次金融危機的根源，並警告說，過度限制反而可能會影響銀行的部分主要職能。真是可笑之至！近兩百年的自由經濟實踐經驗和理論研究都表明，經濟周期各不相同，經濟危機的根源也各不相同，同樣金融危機的發生也是各式各樣，信貸泡沫可以導致金融危機，專有內營交易可以誘發金融危機，例如1991年的經濟危機是由大宗商品價格暴漲引起通貨膨脹導致經濟衰退的，1998年的金融危機就是由於長期資本管理公司，一隻管理着近三十億美元的大型對沖基金，使用上百倍槓桿在政府債券市場呼風喚雨的大玩家，俄羅斯貨幣大幅貶值觸發了全球資本尋找避風港，導致美國證券大幅上漲，從而使長期資本管理公司的投資組合損失慘重，最後不得不在聯儲會和其他大型金融機構的援助下生存下來，而2000年的經濟危機和衰退是由科技和互聯網過度投資和發展過剩引起的等等。自從1929年大蕭條以來，就沒有發生過如此嚴重的全球金融危機，要是只用過去的經驗預測未來金融危機的發生，那可真是天方夜譚！

格拉斯一斯蒂格爾銀行法，在美國1929年股市崩潰導致金融體系徹底破壞的血淋淋經驗後制定誕生的這部法律，美國大蕭條後制定的，阻止商業銀行從事和證券相關的金融業務，以及其他和提供銀行貸款無關的金融業務，這一法令使商業銀行和投資銀行業務之間嚴格分開。從而使美國幾十年沒有面臨像1929年大蕭條一樣及其嚴重的金融危機。

“沃爾克(Volcker) 規則“至少能保證如果美國一個重大的金融機構面臨破產和關門大吉，美國金融體系不會崩盤，經濟至少能正常運轉。不會和2008年一樣，政府必須出手，用納稅人的錢和資金去挽救資金困難的銀行， 像全球金融業的巨無霸 - 花旗銀行。而一旦金融危機過後，華爾街銀行又開始大把大把地發放年終獎金了，好像什麼危機都沒有發生一樣，儘管美國民眾還處於水深火熱的生活中。

歷次金融危機都表明靠金融機構本身管理和監管金融市場的系統風險幾乎是不可能的，受到美國納稅人所提供的“安全網”保護和在緊急情況下能從聯儲會獲得流動資金支持的金融機構，再加上目前金融機構高管的利潤分配和酬薪模式，根本就不會這麼做。同樣，期待金融監管機構避免金融市場的系統風險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使命，因為大多數情況監管者未必有預測系統風險來臨的能力，所以政府和金融監管機構能做的就是防範於未然，把未來可能的大危機化小，小危機化無，一旦危機真的發生，由於金融機構的規模和業務範圍受到限制，使其對金融體系和實體經濟的損害降低至最小。

美國現有的金融監管機構必須要重建。只有建立更有效的金融監管體系，才不會重韜復撤，防範未來金融體系的系統風險。但是，金融監管有效的前提是其能有效地預測系統性風險的來源和時機，有一個完整的風險預警系統，並有一系列相應的預防和應對措施。實際上，2008年投資銀行採用30到40倍的高槓桿就是得到美國證券會批准執行的，同樣從2006年下半年次貸危機爆發以來，美國金融監管機構有近兩年的時間，及時準備各種預案和措施，但沒有人做， 在2007年聯儲會主席甚至在國會作證時聲稱美國房地產市場已經企穩和觸底反彈，你說靠這樣的經濟學家能夠防範未來的金融市場系統風險嗎？現在看來，他是一個合格的消防隊員，但不是一個合格的金融市場系統風險警察！所以再有權力和龐大的監管機構都不是萬無一失的，政府必須有至少兩到三道金融風險防範陣地！限制金融機構的規模和他們所措施的業務和風險水平就是第一道防範陣地，而金融監管機構，這樣人為因素太多只是第二道防範陣地；最後一道防範陣地就是公司本身的風險管理高管！只有這樣才能把金融市場系統風險降低到最小，只有這樣才不會把納稅人的錢來填滿金融高管貪婪的，永不滿足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