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新還舊的本質不過是“龐氏騙局”,無止盡地提高債務上限,不可能解決根本問題。“寅吃卯糧”模式終將難以為繼,美國兩黨達成協議,不過是將清算時間儘可能延長而已。
終於,在距離美債違約大限8月2日前一天,美國國會兩黨達成協議。一方面繼續提高債務上限,另一方面在未來十年內削減赤字2.5萬億美元。自5月16日,美國國債觸及國會所允許的14.29萬億美元上限至今,在經歷了近3個月的曠日持久的談判之後,美國國債暫時規避了違約的風險。
但是,這並不意味着美國兩黨就此就能“一勞永逸”,而這只是今後更大麻煩的鋪墊。今日的國債上限規模,是在美國政府過去十年十次上調的基礎上完成的,只要美國現有的經濟發展模式不發生實質性改變,美國債將會很快再次觸及此次上調的上限,到時候不得不再度迎來一場兩黨的國債上限談判大戰。
此次兩黨達成的未來大規模“減赤”,算是協議之中讓人最值得期待的故事。一定程度上意味着,美國政客看到了“寅吃卯糧”模式的難以為繼,在繼續提高債務的同時,必須設法開源節流,方能對衝掉不斷膨脹的債務增量,以將國債市場的風險控制在適度範圍之內。不過,在美國經濟增速依舊疲憊不堪、失業率居高不下的時刻,大規模“減赤”以節流和大幅度“增稅”以開源的理想,註定了是一件十分難以完成的任務。
目前,美國政府赤字大幅度上升主要拜金融危機所賜,雖然小布什時代就已經結束了克林頓時期的財政盈餘狀態,但是造成今日美國國債市場規模激增,其根源還是在於政府寄希望於舉債、貨幣超發來刺激經濟復甦。這兩年,美國舉債度日成家常便飯。美國聯邦政府債務餘額與GDP的占比早已經突破了90%以上。而這一切,無不與眼下風行各國的“新泡沫救舊泡沫”的注射貨幣嗎啡邏輯如出一轍。
理論和實踐都將證明,借新還舊的本質不過是旁氏騙局,無止盡的提高債務上限,不可能解決根本問題。一旦美國國債上限提高到一定程度,比如債務GDP比觸及100%,那麼到時候美國無論是財政收入,還是國家信用都將無法再擔保債務上限的繼續上調。現在,這一比例已經高達94%,到時候,被《福布斯》雜誌稱之為世界七大泡沫之一的美國國債市場的違約也就是早晚的事。這次美國兩黨達成協議,不過是將清算時間儘可能延長而已。
本質上來看,此輪金融危機的爆發標誌着“全球化紅利”模式的終結。筆者總結的全球化紅利為:一邊是以亞洲為代表的新興市場國家高儲蓄,製造業欣欣向榮,多生產少消費;另一邊是美歐的高消費,製造業快速萎縮,少生產多消費,主要依賴金融市場繁榮、低儲蓄高負債來維持從新興市場源源不斷地攫取發展紅利。
自20世紀90年代中期以後,這一模式開始左右着世界經濟的運行。世界經濟在中國等新興經濟體供應的廉價工業產品,和IT革命帶來的生產力提高的帶動下,得以維持年均2%到3%穩定的物價水平,但現在以勞動力為代表的全球生產要素價格都在急劇上升,持續十多年的全球化紅利瀕臨枯竭。當此之際,持續20多年的“新興市場——美歐經濟體”互補式增長模式不得不走向終結。
而要想徹底解決美國債務危機,美國經濟真正實現復甦,肯定不能依賴不斷提高債務上限借新還舊,美聯儲開着“直升機撒錢”這樣的邏輯所能解決的。從經濟運行的本質來看,只有當美國家庭的去槓桿化逐漸完成,家庭資產負債表能夠平衡,並且讓製造業復興,增加就業崗位,讓美國居民的收入來源更為廣泛,使得美國居民的損益表也能逐步平衡。只有這樣,美國的消費率大幅度下降才不至於影響美國經濟正常運行,那時候的美國經濟或許才能獲得真正長久的經濟復甦,債務危機才能迎刃而解。
而從中國自身的角度來看,在經歷了2009年金融海嘯和此次的美債違約風險驚魂之後,目前重新調整外匯資產的投資結構,實乃是明智之舉。將過多的外匯儲備放在美元籃子裡,實在是一件風險極大的事情。美債在未來幾年所面臨的風險一點不比此次小,倒逼着我們再也不能繼續死抱美國國債不放。
這些年,民間呼籲最為強烈的投資黃金、石油等戰略資源的呼聲一直不減。是時候了,在資源為王的時代,儲備戰略資源必須提上日程。當然,比優化外匯儲備結構更為緊迫的事情,是想方設法降低外匯儲備膨脹的速度,不能再以幾乎“一年一倍”的超高速堆積(2004年到2011年,外儲增長是七年七倍)。調整外匯投資結構,同時減少外匯規模,是兩手必須同時進行的事情,捨棄一個,中國巨大的外匯儲備都可能陷入大危機之中。
(倪金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