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論金融理財行業

劉以棟

美國有一說：如果把全美國窮人和富人的錢都收集起來，然後按人頭平分下去。過不了十年，以前的窮人還會變成窮人，以前的富人還會變成富人。雖然這是一個假設，但有統計數字表明，很多中了彩票的窮人，在去世以前，往往還會變成窮人。大文學家季羨林在他的個人回憶文里，也談到他父親曾經中了什麼彩票，然後回家蓋房，結果錢被騙光，最後還是個窮人。季羨林本人是在別人家長大的。

難道天下富人有什麼富貴基因不成？當然沒有。中國就有富不過三代這一說。但是，窮人和富人的消費觀念應該是不一樣的。窮人的消費水平高於收入水平，所以總是窮人。美國許多有名的球星和影星，事業頂峰時年收入上百萬，但到老卻可能一貧如洗。我記憶中的拳王泰森就是如此。一代歌王邁克爾-傑克遜生前就經常靠借貸度日。對此，我們中國有一熟語，勤是搖錢樹，儉是聚寶盆，道出了勤儉是持家之道。

跟勤儉持家相對應，老百姓另有一說：外有搖錢樹，家有聚寶盆，即丈夫在外掙到錢，媳婦在家能節省，家庭才會富裕。現在中國經濟突飛猛進，丈夫在外掙錢很多，同時媳婦往往也一起掙錢，財富積累的越來越多，所以，生活中不僅要節省，還要會理財，家庭才會更富有。有一理財廣告，你不理財，財不理你，就過度擴大了理財效應。

雖然世界上不乏全能型人才，但不是每個人都天生是理財專家。如果你的工作跟金融行業毫不相干，而你的工作又特別忙，那麼你可能也沒有時間去專職理財。基於這種市場需求，理財行業也就應運而生。

現在中國的富人很多，據華爾街日報最近估計，千萬富翁（人民幣，下同）達100萬人，億萬富翁達6萬人，資產達10億以上的富翁有三百人。面對這樣龐大的資產管理市場，國內國外的金融機構和個人都想在理財方面有所斬獲。對此，我想從旁觀者的角度，給廣大讀者客觀介紹一下美國的個人理財情況。雖然我自己不做理財這一行，但我的許多朋友和同事從事理財這方面的工作，所以我將力求給大家一個客觀的評估。正因為我自己不做理財工作，所以我將儘可能不帶成見，給大家一個真實的理財行業概況。

理財屬於金融分支，所以金融機構在理財行業中起着舉足輕重的位置。國際上的知名金融機構，如高盛，花旗銀行，滙豐銀行，摩根大通銀行，美林證券等，都有龐大的資產管理部。這些資產管理部都有專職的理財服務人員。當你的資產達到一定準入門檻，譬如百萬美元以上，銀行會把你的金融服務轉到私人銀行服務部（Private Banking），那裡可以給富裕家庭提供貸款、保險、資產管理和家庭基金會等一條龍理財服務。

理財服務包含保險部分，所以保險公司在理財行業也占有一席之地。美國的普天壽（Prudential）保險公司、紐約人壽、AIG保險公司等，也都有龐大的私人理財服務。它們既賣保險，也賣共同基金。保險經紀人在賣保險的同時，也給廣大消費者提供理財服務。

獨立於銀行和保險公司以外，美國還有無數個第三方理財公司。這些第三方理財公司既不是銀行，也不是保險公司，但它們卻在做實實在在的理財服務。大的如美國理財公司（Ameriprise Financial）信安金融集團(Principal Financial Group)，它們在紐約交易所上市，市值幾十億美元以上，包括保險、投資和資產管理等多方面理財服務。小的理財公司可能就是個皮包公司，在美國證券監管部門註冊，買台電腦，租借一間辦公室，就可以開張。

美國理財，包括人壽保險、看護保險、汽車保險、房屋保險、養老儲蓄金（IRA）、退休儲蓄金（401K）、小孩上學儲蓄、遺產計劃、儲蓄投資等多方面服務。基於這些服務的特徵，美國的理財行業包括保險經紀人、會計師、律師和投資顧問等多方面的從業人員。保險方面的人重點在賣保險，會計的主要業務是報稅和避稅，律師的功能在遺產計劃和家庭信託公司，投資顧問則側重於股票投資。

如果你找大的金融機構理財，那麼你會取得各方面的專業人士服務，心裡比較踏實。如果你找個人理財服務，那麼你要明白你的理財師的特長，看你的需求跟他的服務是否對應。

很自然的一個問題，自然大的理財機構可以提供理財服務，為什麼個人理財師還有其生存的空間。要回答這個問題，最好對理財行業先有個了解。

前面提到，當你的資產達到一定數目以後，你可以得到私人理財服務。如果你還沒有進入富人行業，大的理財機構可能就不太理你。這時，你就只好找接受你的個人理財師。當你以後變得有錢了，你已經跟你的理財師建立了個人友誼，也就不想再離開。

還有，大的金融機構也是王小二開飯店，量人兌湯。如果你是豪富，沒得說，公司會給你提供一流的理財分析師，讓你感到周到專家服務，各方面都無可挑剔。如果你還不那麼富裕，那麼大的金融理財公司給你提供的金融理財師可能就是一般工作人員，或者是剛上崗的大學畢業生，是不是走後門進來的也未可知。

在美國，一些金融機構經常去美國大學的商學院去招新的畢業生。這些新人進去以後，收入很低，公司看你是否能掙來業務。過了一段時間，能幹的生存下來，不能幹的被淘汰。這樣的理財師，重點在銷售，哪有時間去認真理財。這樣的商業模式，也給個人理財師提供了入行途徑和生存空間。

同時，大的金融機構里的理財人員，也跟我們一樣在公司里打拚。當他們感到他們的能力沒有得到足夠的重視時，他們就會選擇離開。這種離開方式是多種多樣的。如果一個服務團隊集體離開，那麼他們基本跟大的金融機構提供的理財服務是一致的，因為當年也就是這班人馬。

如果大的金融機構的理財人員不是集體離開，那麼他們的去向就會有所不同。跟客戶打交道的銷售人員就可能自立門戶，開自己的個人理財公司，期望把以前的客戶帶走。理論上講，離開公司以後不可帶走公司原來的客戶，但法律沒有規定客戶不可以把錢取出，去找以前的理財人員。要知道，錢跟性是個人的隱私，所以大家都會找信得過的人討論錢的事。如果大公司的理財分析師離開了，他的客戶跟他走的可能性非常大。最近媒體炒得沸沸揚揚的海五德某中程度上就可以被當作金融理財師。從職業道德的角度，他是死有餘辜。

不跟客戶打交道的真正投資人員，他們會成立自己的投資公司，或者對沖基金，重點在管錢，而非有多少客戶數量。他們會用自己的投資業績，帶走大的客戶，做私人理財服務。

理財服務的收入，一般包括三部分：資產管理收入、金融理財佣金和金融諮詢收費。佣金收入，顧名思義，就是收取手續費。如果賣保險，收取佣金是非常正常的事，所以理財方面的個體人員，大部分在賣保險。因為賣出去一份保險，就是一份收入。

賣保險以外，賣共同基金和年金也可以收取佣金。共同基金的佣金一般是投資總額的5%到7%不等，而年金的佣金會更高。所以大家就喜歡富有的客戶。富人買100萬元的基金，佣金就可以是好幾萬，跟買幾千塊錢的小客戶根本就不可比。

收取佣金以外，就是管理費。一般來講，資產管理費每年是資產1%到2%不等。對沖基金的管理費是2%和20%，即基本管理費是資產的2%，盈利管理費是回報的20%，所以對沖基金經理是最富有的群體。很多人認為美國的公司總裁收入高，但跟對沖基金經理相比，那時小巫見大巫。美國收入最高的25名對沖基金經理一年的總收入，比美國標準普爾500強大公司所有總裁的一年總收入之和還多。什麼叫賺錢，從此可見一斑。

佣金和資產管理費以外，還有一種金融諮詢收費模式。金融諮詢收費明碼標價，按小時收費。很多客戶感覺不爽，怎麼你跟我聊會天，就收我幾百美元。其實，金融服務不是免費的服務，羊毛出在羊身上，理財服務總會以某種形式收費。如果收費是佣金，理財師就可能讓你買佣金高的保險或者基金，雖然對你可能不合適，但他的出發點是佣金，而不一定是你的利益。陽光收費，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隱型損失。高盛前雇員最近就在紐約時報上撰文講高盛怎樣不惜以損害客戶利益去賺錢。

第三方理財師是好還是壞，則是見仁見智的問題。有名的獨立理財師如索羅斯、保爾森（John Paulson）等，投資回報以十億美元計，錢投在他們那樣的理財師手中，當然回報高的可能性大一些。如果你把錢投到曼道夫那樣的理財師手中，回報不要談，能把本金拿回來就數你運氣。

怎麼選擇一個好的金融理財師，這本身也是一門學問。首先，金融理財師必須是誠實可靠的人，跟水頭大的理財師打交道，可能對你身心健康不利。其次，要看一下理財師的個人經歷，以前在哪裡做過，職業升遷如何，雖然在同一家公司幹過，做得好壞還是有區別的。第三，要看理財師的教育背景和職業證書。名校畢業生，總體素質還是高一些。特許金融分析師（CFA）和註冊金融理財師（CFP）證書多少還可以反映一個人的水平和素質。

雖然曼道夫在美國詐騙，但中國理財行業肯定不乏騙子。騙子在被發現以前，都跟好人一樣。要防止受騙，首先要看你的帳戶是否獨立。好的理財師，只管錢，不收錢。如果買保險，保險金直接付給保險公司；如果買共同基金，錢付基金公司，而非理財師本人。理財師不可以從帳戶取錢出來，否則就會有詐騙隱患。如果理財師自己收錢，就是個危險信號。理財師管錢，賬目要公開。現在網絡發達，財務賬目應該可以在網上看到。如果看不到，就可能有問題。如果是第三方理財，管帳公司必須是知名大公司。曼道夫詐騙，是因為管帳公司也是他的私人公司，他兒子和兄弟都在裡面。曼道夫的行騙幾十年，如果說他兒子不知道，真是騙鬼。

無論你找大的金融機構理財，還是找第三方理財師理財，定期（譬如一年）最好找金融諮詢師全部分析一遍，看你的理財計劃是否合理，是否有缺陷和漏洞。收費理財師以鐘點收費，所以會比較客觀看問題。錢花在明處，比暗中花費強。從長遠來看，這點小錢花得值。

錢是個人隱私。許多夫妻之間都不討論的錢上往來，可能會跟理財師講。同時，錢也是骯髒的。只要牽涉到錢，就會有欺騙犯罪行為發生。無論過去、現在還是將來，都會有理財師騙錢。

第三方理財就像金融行業的個體戶。你不能說所有的個體戶都是騙子，但你也必須明白個體戶裡面有騙子。隨着金融機構的發展和完善，以後的騙子會少一些。但在法律比較健全的美國，還出了個曼道夫。所以不管找誰理財，都要做一些分析研究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