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2008年金融危機後,全球決策層所達成的最重要的共識,莫過於G20國家對於“避免貨幣競爭性貶值”的承諾。從那時至今,全球經濟經歷了歐債危機、中國經濟減速以及美國財政問題的考驗,但在相對穩定的國際貨幣環境下,各主要經濟體畢竟還是“熬”了過來,蹣蹣跚跚,沒有出什麼大問題。不過,這種來之不易的局面將在2013年遭遇挑戰。
1月22日,在日本政府的持續壓力下,日本央行決定引入2%的通脹目標,並決定自2014年起實施每月定期購入資產的“無限期”貨幣寬鬆措施。與此同時,日本央行還宣布與日本政府就克服通縮、實現經濟可持續增長及加強政策合作發表共同聲明,以顯示對政府經濟振興計劃的支持。
日本央行的上述舉措符合此前的市場預期。事實上,自去年9月以來,日元便一改過往的升值態勢,開始了快速的貶值。自那時至今,美元兌日元匯率從78開始,最高貶值到90.24,貶值幅度超過15%。尤其自新任首相安倍晉三參加競選後,日元貶值的速度進一步加快。市場認定,安倍政府將堅決推動日元進一步寬鬆。
事後看,市場並沒有錯估新一屆日本政府的決心,這也引起了全球其他金融監管層的注意。就在日本央行宣布通脹目標的前一日,1月21日,德國央行行長魏德曼(Jens Weidmann)發表題為“央行獨立性處於險境”的講話,警告全球央行可能迫於各自政府的壓力,陷入競相推動本幣貶值的貨幣戰。魏德曼在講話中特別提到日本和匈牙利,兩國政府均在施壓本國央行加大貨幣寬鬆,他表示:“無論有意無意,結果都可能是匯率更加政治化……迄今為止,國際貨幣系統並未競相貶值,已經渡過危機。我非常希望能保持現狀。”
這已不是全球監管層第一次發出“貨幣戰爭”威脅的警告了。在此之前,已有多國央行官員表達了類似意思。去年12月,英國央行行長默文•金(Mervyn King)指出,多個國家試圖干預匯市,他還預計今年貨幣戰爭可能激化;今年1月中旬,美國費城聯儲主席查爾斯•普羅索(Charles Plosser)警告,以鄰為壑的貨幣政策只會傷害全球貿易與全球化的經濟體;上周,時任歐元集團主席容克(Jean-Claude Juncker)抱怨,歐元匯率“高得危險”;16日,俄羅斯央行第一副主席烏留卡耶夫(Alexei Ulyukayev)表示,全球正處於一場新的貨幣戰爭邊緣,“日本正引導日元貶值,其他國家可能跟進”;次日,泰國財政部長吉迪拉(Kittirat Na Ranong)和央行行長張旭州(Prasarn Trairatvorakul)則稱,泰銖近期升值太快,在必要情況下,有應對泰銖匯率走強的“額外手段”。
令人擔憂的還有,日本央行引導日元貶值的行為,不僅可能觸發全球央行的匯率戰,還將讓日本沉重的債務負擔變得更加岌岌可危。市場對日元資產預期的轉變,有可能引導日債收益率跳升。當前,日本國債餘額占GDP比重高達200%,位居全球首位,這意味着,一旦日債收益率進入上行區間,在極端情況下,將燃起市場對於日債危機的擔憂;即使考慮到日本國債主要由本國銀行持有,與當前的歐債危機有很大區別,由此導致的日本銀行業資產質量惡化,也足以把其拖入經濟衰退的深淵,構成惡性循環。
這些警告與分析提示我們,需要慎重對待日本央行引導日元貶值的行為。對於中國來說,尤其如此。應當看到,全球其他經濟體可以打匯率戰,唯獨中國不能參與,因任何引導人民幣貶值的舉動,都將招致國際社會,尤其是美國的壓力與指責,甚至招來貿易報復。其他經濟體爭相貶值,而人民幣依然堅挺,這將對中國稍有起色的出口構成壓力,同時助推通脹與房地產泡沫。
最終分析結論(Final Analysis Conclusion):
從這個角度看,中國如何在全球貨幣戰中自保,也將成為新一屆領導班子面臨的嚴峻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