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蔡成平

　　女人掌管財政的日本家庭比例高達73.5%。男人更像是整個家庭的掙錢機器，每月工資都按時上交。日本女人在分配零花錢時，當然也要考慮到一些具體情況，比如丈夫年齡、是否自帶午餐、是否抽煙、是否應酬較多、交通費高低等。但一般而言，默認基準線是發給丈夫的零花錢約為其工資的10%-15%，並在這條線上下裁量浮動。

　　魯迅的第二任妻子許廣平在《欣慰的紀念》一文中提到魯迅曾言，“我好像一隻牛，吃的是草，擠出來的是牛奶、血。”在教科書中，這段話被解釋為是魯迅在借牛來比喻廣大的勞苦大眾，讚美他們甘為孺子牛的奉獻精神。

　　魯迅本意如何，已無從考證。但借牛來比喻廣大的日本工薪男恐怕不無貼切。據日本新生銀行最新的調查顯示，他們每月零花錢平均只有約3.8萬日元(約2400元人民幣)，午餐費低至518日元(約32元人民幣)，在日本僅夠買一個簡易盒飯或拉麵。而日本國稅廳2012年的調查則顯示，他們平均年薪達409萬日元(約25萬人民幣)，在GlobalRich List上能排進世界前4.5%。此情此景，這不正是“吃的是草擠出來的是奶”嗎?

　　當然，每月2400元的零花錢是多是少，見仁見智。不少中國網友留言苦訴稱“淚，我每月才300”、“每月才500的來報個道”。中國已婚的工薪男每月能有多少零花錢，尚未有確切的調查統計，但有報道稱約7成維持在每月500-1000元。

　　不過，對日本工薪男而言，每月2400元確實不算多。這是自泡沫經濟破滅以來20多年間的最低值，也是新生銀行自1979年開啟此項調查以來的第二低，僅比1982年最低時的34，100日元略高。那麼，日本工薪男的零花錢經歷了怎樣的歷史變遷、日本妻子又是如何分配零花錢的呢?

　　日本工薪男零花錢的變遷

　　新生銀行開啟工薪男零花錢調查始於1979年，當時正值日本經濟高增長期，當年日本工薪族的零花錢平均每月47，175日元，平均每天超過了1000 日元，因此被揶揄為是“千元亭主”(註：亭主是指戶主、丈夫之意)。在那之前的1960年前後，日本工薪男被揶揄為是“百元亭主”。

　　1979年至1981年，第二次石油危機的爆發讓日本國內物價飛漲，工薪男出現減少煙酒燃油開支的節約傾向，零花錢從4.7萬降至4萬日元左右。

　　1982年至1984年，五百、一千、五千、一萬日元等大面額貨幣開始發行，飛漲的物價讓工薪男的零花錢在1982年跌至新生銀行統計史上的最低水平 ——3.4萬日元，自帶便當去上班的工薪男開始增多，妻子幫忙精心製作的午餐便當被譽為“愛妻便當”。但隨着1983年物價回穩，零花錢逐漸增多，1984年首次超過5萬日元，達到50，800日元，同年的國民意識調查顯示，90%以上的日本人認可自己屬於中間階層，日本成為中產階級占絕對主體的“一億總中流”社會。

　　1985年至1987年，日本工薪男的零花錢穩定維持在5萬日元-5.3萬日元，但“花天酒地”的消費多了起來，喝酒消費占零花錢的比例達到6-7 成。1986年日元兌美元匯率刷新歷史紀錄，日本的海外資產也升至世界第一，1987年東京地價創下歷史最高紀錄，以至於賣掉東京可以買下整個美國。“形勢一片大好”，人人對未來充滿憧憬。

　　1988年至1990年，泡沫經濟升至最頂點，日經股市創下歷史最高值，工薪男的零花錢也從5萬日元增至約7.8萬日元，“衝動性消費”、“賽馬賭博消費”所占比例大幅攀升。

　　1991年至1995年，泡沫經濟破滅，1991年出現戰後首次負增長，1992年企業大幅削減“3K”(交際費、交通費、廣告費)開支，1995年首次出現“就業冰河期”。受形勢逆轉的影響，日本工薪男的零花錢從7萬日元跌至5萬日元。

　　1996年至1999年，日本工薪男的零花錢基本維持在5萬日元左右。尤其是1998年，日本的完全失業率首次超過4%，工薪層的平均收入也出現戰後首次減少，午餐費跌至710日元，每次喝酒的消費跌至3000日元，工薪男出現明顯的節約傾向。

　　2000年至2005年，日本工薪男的零花錢從5萬日元跌至4萬日元。2002年，日本的完全失業率惡化至5.4%，失業人口也增至戰後最多的368萬人，午餐費續跌至571日元。2004年的零花錢更是一度跌破4萬日元。

　　2006年之後，長期的經濟不景氣，讓日本工薪男的零花錢一直維持在4萬日元水平，再也未能恢復至5萬日元。通縮困境以及對未來的悲觀預期，讓日本整個社會瀰漫着低價消費傾向，廉價衣服、廉價飲食盛行。

　　男人該有多少零花錢?

　　從中不難看出，工薪族的零花錢多少與整個經濟形勢密切相關。但如果具體到每一個家庭層面，其實每月應該給丈夫多少零花錢，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困擾女性的難題。日本女人一般是根據什麼標準給男人零花錢的呢?

　　據日本內閣府2012年的《男女共同參畫意識調查》顯示，女人掌管財政的日本家庭比例高達73.5%。男人更像是整個家庭的掙錢機器，每月工資都按時上交。在當下的日本，女人越來越傾向走向社會、自主工作，但與男性相比仍存在諸多顯性或隱性的障礙，而且工薪男和家庭主婦的組合長期以來都占據主流，這支撐了戰後日本的經濟增長。而對日本男人而言，養家糊口別有一番滋味。

　　日本FeelWorks代表取締役前川孝雄曾如是形容日本工薪男的心態，“我不認為很多男人是愉快地親手上交全部的薪水的，但他們感覺為家庭掙錢是他們的義務，即使這意味着他們自己要飽受煎熬。”有些日本男人也曾試圖掌控家庭預算，但細膩且繁瑣的精打細算，最終讓他們選擇了放棄。

　　日本女人在分配零花錢時，當然也要考慮到一些具體情況，比如丈夫年齡、是否自帶午餐、是否抽煙、是否應酬較多、交通費高低等。但一般而言，默認基準線是發給丈夫的零花錢約為其工資的10%-15%，並在這條線上下裁量浮動。

　　新生銀行的統計也顯示，從整體上看，日本工薪男實際的零花錢約為工資的13%-18%。從年齡層來看，20多歲的工薪男的零花錢為其工資的 14%-25%，30歲以上的工薪男的零花錢則為工資的9%-15%。此外，未婚者每月的零花錢要比已婚者平均多出約2萬日元。而最辛苦的無疑是40多歲的工薪男，感到“非常辛苦”的比例超過20%，顯然他們是家庭負擔最重的群體。總體上說，因為零花錢少而感到日常生活“很辛苦”或“比較辛苦”的工薪男比例為54.8%，45.2%的工薪族認為“很寬裕”或“比較寬裕”。而計劃在未來增加零花錢的工薪男僅為6%，88.5%的人選擇“維持不變”。

　　是否增加零花錢的關鍵是什麼?絕大部分的日本工薪男認為是加薪。這是安倍上台後一直呼籲的事情，但距離實現顯然還差距甚遠，所謂的“安倍經濟學”並未讓一般百姓感受到恩惠。更重要的是，哀莫大於心死，對“自己的未來”、“老後”、“養老金”的深深憂慮，正成為日本工薪男的“三大不安”，在這樣的惴惴不安中，練就忍者神功，收緊本已捉襟見肘的零花錢，恐怕是無奈之下的唯一選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