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林奇案錄第二部之傳國玉璽

作者： 八峰

第三十二節

五月十八日，中午時分，常德市長途汽車站。客流熙攘的廣場上，一個三十來歲留着平頭、身穿白色短袖襯衣和藏青色滌綸長褲、手裡拎着一隻黑色皮包的男子從出站的人流中擠了出來，他走到路邊、招手叫來了一輛出租車鑽了進去。 十五分鐘後，出租車停在了常德市瀟湘大酒店的門口。 平頭男子下車後警覺地左右顧盼了一下便迅速走進了酒店大堂，在服務台的一側的角落裡他撥打了一個電話。

幾分鐘後，大堂電梯裡出來一個戴着金絲邊眼鏡、分頭梳理得格外齊整、身穿白底紅格短袖襯衣和米色西褲的男人。他走到大廳一角的休息區、對坐在沙發上瀏覽着報紙的平頭男子欠身問道：“請問是石門來的李幺弟吧？”

“哦，是的，你是曾二堂兄吧？”平頭男子立刻放下報紙站起身來。

“是的，你好，跟我來吧。”眼鏡男子說道。

兩人握了一下手便一起走進了電梯，來到了九樓的一個房間。

關好門後，姓曾的眼鏡男子對平頭男子點了下頭示意道：“請坐吧，李先生—— 東西你帶來了吧？”

“帶來了。”平頭男子點頭拍了一下手裡的皮包、卻沒有拿出來——他發現屋裡還有另外一個矮小精壯、面容黑瘦的男人、正兩手交叉背後站在沙發一旁。

“哦，李先生，你不必緊張——這位不是外人，是我的一位同事劉先生。”曾先生笑了笑，對着姓劉的黑瘦男子點了下頭，那人立刻彎腰從身旁地毯上拿起一個咖啡色的皮包、面朝姓李的男子打開了拉鏈、露出來裡面成捆的人民幣。

眼鏡男子笑着指了指咖啡色皮包裡面的現金：“李先生，這裡面是三十五萬元人民幣，如果你拿來的東西確實是彭先生驗過的真品，那麼這些錢就都是你的了。”

平頭男子低頭看了一下咖啡色皮包里成捆的現金，然後從自己的黑色皮包里拿出來一個用塑料布和毛巾嚴密包裹起來的物件放在茶几上、小心翼翼地打開：“曾先生，就是這個玉璽，是一九八二年從石門夾山寺奉天玉大和尚墓室里挖出來的。”

“啊——”眼鏡男子撓了一下分頭，看着擺在茶几上、發出了烏青色光澤的明朝玉璽驚嘆起來、兩隻鏡片後面射出了貪婪的目光，“漂亮極了！不過，我還是要檢查一下，你稍坐片刻，我馬上就出來。”他雙手捧起那隻玉璽轉身走進了衛生間。

兩分鐘後，曾先生從衛生間裡出來了：“恭喜你，李先生，這個玉璽果然是明朝御寶、稀世真品！不過呢，這三十五萬現金你是拿不到了。”

“什麼！？為什麼！？”坐在沙發上的李先生驚愕地想要站起身來，背後卻響起了一個嚴厲的聲音：“坐着別動！”原來是站在沙發旁邊的黑瘦男子用有力的手臂按住了他的肩頭、一隻冰冷的槍管也抵在了他右側的太陽穴上。

“李先生——李建國，石門縣二都鄉林業站的李站長，你被捕了——罪名是：自一九八二年以來、多次策劃並夥同他人共同實施了盜竊和走私販賣國家珍貴文物並殺人滅口的犯罪活動；這是對你的逮捕證。”戴眼鏡的男子拿出了一張蓋有公安局和檢察院紅色印鑑的紙張。房間的門扇也同時被推開了，從外面進來了另外兩個便衣警察。

“你，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李建國臉色發白，瞪圓了眼睛看着面前戴眼鏡的男子、嘴唇哆嗦着問道。

“我嗎？我的真名叫周源，是四川省公安廳的；站在你身旁的這位是長沙市公安局刑偵處重案組的羅文波羅組長；剛剛進來的兩位分別是石門縣公安局刑偵隊的馮孝光隊長和我的同事文定國。”梳着分頭的男子摘下了眼鏡、帶着嘲弄的微笑看着沙發上的平頭男子。

李建國臉上的神情急劇地變化着，他很快使自己鎮定了下來、搖頭嘆了口氣說道：“對不起啊，警察同志，我承認——我的確是捲入了盜賣國家文物的罪惡活動，但我不是主謀！我只是利慾薰心、被別人欺騙利用了；今天來送這個皮包也是受人之託——有人要我把這個皮包里的東西送到瀟湘大酒店的這個房間裡來，交給一位姓曾的先生，然後拿錢走人；唉，身為國家幹部，我真是不該做出這樣的事情、辜負了—— ”

“李建國！”馮孝光厲聲打斷了試圖狡辯的平頭男子：“你組織策劃並親自參與實施了盜竊國寶玉璽、又夥同香港文物走私販子彭金萬企圖倒賣被盜的國寶，事實確鑿、罪行嚴重，還不想坦白交代嗎？”

“什麼彭金萬？我不認識這個人，我說過了——我沒有參與偷盜文物、也從來沒有走私和倒賣過文物。。。 ”李建國身子微微一震、垂下眼帘說道。

“你——”馮孝光怒目圓睜、正要發火，一旁的周源擺手制止了他。

“李建國，你說你不認識彭金萬？可是卻有人卻親眼見到你和彭金萬一起於五月四日晚上在石門賓館二樓餐廳吃飯、談笑甚歡；第二天、五月五日上午，彭金萬坐出租車到了二都鄉磨盤街口下車，出租車司機看見你就在磨盤街口等候，接上了彭金萬之後兩人一起去了你的住所。而且彭金萬到達石門的當天下午從賓館裡打了一個電話到你的呼機上，隨後你便從二都鄉鎮你住所附近的公共電話亭里打了一個電話到石門賓館彭金萬的房間裡；這些我們都查得一清二楚、既有人證也有物證；你還想抵賴嗎？”偵探冷冷地說道、犀利的目光直逼李建軍的雙眼。

“哦，你們、你們說的是那個香港人吶，”平頭男子目光閃爍、支支吾吾：“我不曉得他就是彭金萬——我也是通過朋友才認識他的，聽說他是來考察投資環境，對我們二都鄉的林業資源感興趣，所以、所以才一起吃了個晚飯。。。 ”

“哼，他大老遠地從香港跑到這湘西的小縣城來，不跟別人吃飯、單單跟你一起吃晚飯，還去了你的住所，怎麼可能是初次相識呢？你們早就認識——早在一九八二年五月、當化名為王朝安的彭金萬第一次來到石門、以旅遊觀光名義收集打探文物倒賣的消息，你正好是二都鄉負責旅遊開發區建設的公社幹部之一，不僅接待過王朝安，你們還臭味相投、一拍即合、進行了你們的第一樁盜賣走私文物的交易！”

“哎呀，公安同志，你真的冤枉我了——我承認，我是認得這個彭金萬、也就是以前的王朝安，幫他介紹過幾個朋友；但從來沒有幹過盜賣走私文物的事情，我大小也是個國家幹部，知道法度—— ”

“冤枉你？我們可沒有冤枉你！”周源打斷了李建國的狡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用自己的皮包裝着稀世國寶玉璽、一大早從石門坐車趕來見香港來的‘曾二堂兄’，還知道玉璽是一九八二年從夾山寺奉天玉和尚墓里挖出來的——僅憑這些你就犯下了盜賣國家珍貴文物的重罪！可笑的是你還不知道：這個從香港來取貨的曾先生曾顯文一到長沙就被我們控制了；他跟彭金萬一樣、是香港國際文物走私集團的代表成員，他把你的底細全都告訴了我們——一九八二年四月你和王朝安做成的第一筆交易，就是你夥同焦家慶等人從夾山寺奉天玉和尚墓室里盜出來的珍貴木刻文牘、李自成的《梅花百韻三章》；而這一次，則是你夥同焦家慶楊三林等人利用奉天玉和尚坐化瓷瓮搬遷之機、從墓室里坐化瓷瓮的壇座下面盜走了明朝的傳國玉璽、又與彭金萬共謀企圖將國寶倒賣走私到香港；面對這些你親手犯下的嚴重罪行，你還敢說自己從來沒有幹過盜賣走私文物的事情嗎？”

“我——”李建國垂下眼帘，臉上的肌肉開始抽搐跳動起來。在偵探犀利的詰問下、他不得不改變了抵賴的策略，臉上浮現出一副悔恨而又無辜的神情：“公安同志，我承認——我是鬼迷心竅、在彭金萬和其他盜竊文物分子的誘惑唆使下參與了文物倒賣的活動，犯下了大錯。。。 ”

“哦？那你倒說說給我聽聽——是哪些‘其他盜竊文物分子’誘惑唆使了你？為什麼讓你拿着這件價值連城的國寶獨自跑到這裡來和香港的國際文物走私集團代表見面？”周源瞥了一眼仍然試圖狡辯的對手、語帶譏諷地問道。

“就您剛才說的那兩個人，都是夾山寺山下通橋村里派出參加坐化瓷瓮搬移的兩個民工，一個叫焦家慶、是村裡的民兵大隊長，還有一個是他的表弟，好像是叫做楊三林；就是他們從夾山寺里盜竊了國寶玉璽，又跑來找到我、說是想通過我認識的那個港商賣了賺大錢，我一時鬼迷心竅就幫助了他們。。。 ”李建國飛快地轉動着眼珠子。

“哈哈。。。 ”周源忍不住笑出聲來，“李建國呀李建國——你是禍到臨頭、慌不擇路，竟然編出這種不值一駁的謊話來為自己的罪惡搪塞！你以為，”偵探斂起了笑容：“把一切都栽贓到兩個已經被你害死的同夥身上就能夠逃避你所犯下的嚴重罪行嗎？”

“你，你說什麼？我、我沒有害死他們。。。 ”李建國目光閃爍、渾身一震低下頭嘴唇囁嚅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