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林奇案錄第三部之校園疑案

作者： 八峰

第三十二節

“行了！你不要再說了！”吳麗清徹底崩潰了，她神情激動、眼裡翻滾着淚花：“是的，是我殺了夏小琪！”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殺害她？”

“為什麼？她哪個方面都比我優越——她父親是副市長、那麼大的官，家庭條件那麼好、有權有勢又有錢，憑什麼還要跟我們這些來自貧困山區的窮學生爭奪寶貴的獎學金？我學習那麼勤奮，除了在校內工作，還要到校外餐館去兼職打工，成績也不比夏小琪差，但是在學院年級獎學金的最終提名時卻沒有老師和領導推舉我，他們全都推薦的是夏小琪——是因為她的學習成績和相關表現比我好嗎？不是，是因為她有一個當了大官的父親！憑什麼她要把所有的好處都占全？那跟‘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兒打地洞’的血統論又有什麼區別！？我覺得老天爺對我太不公平了，我受不了這口氣——”吳麗青兩頰緋紅、激動地滔滔不絕。

“我理解，你說說具體的過程吧——五月三日那天晚上你究竟是怎樣進入商檢實驗室殺死了夏小琪的？”偵探點點頭輕聲問道。

“那天晚上，我知道趙嵐要去校團委開會、夏小琪會一個人獨自去教學樓旁邊的商檢實驗室里自習；於是提前從餐館溜出，七點三十五分左右偷偷來到了實驗室，果然見到夏小琪一個人在裡面看書。見我突然進來，夏小琪有些驚訝；我說看見實驗室裡邊兒有燈亮着就過來看看；夏小琪說實驗室比圖書館更安靜、沒人打擾、就是沒有水喝，我說隔壁教學樓一樓就有茶爐；她想去打水，我怕她出去後見到其他人又節外生枝、便主動提出來幫她去打一瓶開水；隨後我就匆匆跑到隔壁教學樓一樓東側角落裡的茶爐、趁着沒人的時候打了一瓶開水回來；回到實驗室後，夏小琪很高興，從包里拿出了幾顆上海冠生園的大白兔奶糖給我，然後坐下來戴上隨身聽的耳機繼續看起書來。我假意走到門口觀察了一下動靜，然後從挎包里拿出尖刀來藏於身後、迅速返身從側後走向一邊聽音樂一邊專注看書的夏小琪，走到她身後右側時用左手輕拍了她肩膀一下，夏小琪向右側轉過身來，我便趁機用力猛刺，尖刀刺進了她的左胸入、鮮血噴涌了出來；她連叫喊都沒來得及就垂下了頭顱，我也嚇得鬆開了右手，夏小琪低頭向左倒下去伏在了桌面上，我鎮靜了一會兒才哆嗦着拔出了刀子，更多的鮮血從她傷口湧出。我慌忙取下了她頭上戴着的耳機、連同桌上的隨身聽一起放進了自己的書包里；又匆忙地把夏小琪的屍體扶正、弄成像是趴在桌子上睡覺的樣子，用事前準備好的一條毛巾把尖刀手柄擦抹乾淨包裹起來放進挎包里，然後關掉了實驗室里的電燈匆忙離去，根本就沒注意到桌子一邊的角落上還有一盤空的音樂磁帶塑料盒。。。”

“你當時沒有注意到夏小琪扯下了你短袖襯衣左邊袖口上的一枚裝飾扣嗎？”

“沒有，我記得當時她是用手抓撓了我的左臂、而我拔刀時身體猛然向後掙脫了——當時心裡非常慌亂，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襯衣左邊袖口上的裝飾扣被她扯掉了一粒。”女孩兒後悔地說道。

“你在殺人之後，為什麼又要嫁禍給輔導員劉華良老師？還把殺人兇器藏進了他辦公室的抽屜里呢？”

“我不喜歡這個劉老師，特別是他看到漂亮女人就色眯眯的那個樣子；尤其是當他看到夏小琪、拼命地巴結她的那個樣子！作為他的工作助手，我平常為劉老師做了那麼多的事情，可他從來連正眼都不願意瞧我一下！這樣的男人就應該給他一個教訓！”吳麗青忿忿地說道。

“於是你在殺人偽造現場之後、又用實驗室里的電話給劉華良打了一個電話，故意模仿夏小琪的聲音叫他馬上到商檢實驗室來；然後迅速離開、又潛入了學生辦公室、把用毛巾包裹起來的兇器放進了劉華良的辦公桌抽屜里？你離開時關閉了實驗室里的日光燈嗎？離開學生辦公室之後你又去了哪裡？什麼時候回到學生宿舍里的？”

“是的，我把尖刀手柄上的血跡和指紋擦乾淨以後用毛巾裹好放進挎包里後，就用實驗室里的電話撥通了劉老師宿舍的電話，模仿夏小琪的聲音叫他馬上來商檢實驗室一趟；做完這一切之後我才關掉了實驗室里的日光燈、但沒有關靠牆實驗桌上的小檯燈——保留一點點光亮好引誘劉華良，然後我背上挎包虛掩上前門離開了實驗室、悄悄來到行政樓層，用自備的鑰匙打開了學生辦公室的大門，又用事先配製的鑰匙打開了劉華良的辦公室和他辦公桌左邊上了鎖的抽屜，將用毛巾包裹的尖刀放入了幾件雜物下面，然後迅速下樓繞到了行政樓的後面從小路潛回了宿舍。”

“唉——”偵探嘆息了一聲，隨後是一陣短暫而可怕的沉默，他緩慢地提出了最後一個問題：“告訴我——你後悔嗎？”

“我，我不知道——”年輕的女孩終於忍不住眼淚、埋頭掩面哭泣起來。

關立宏輕輕揮了下手，黃小芸和另外一個刑警扶起情緒激動的吳麗青把她帶出了房間。

第三十三節

第二天上午，在葉宏的幫助下，嚴彬完成了結案報告、並正式提交給了市公安局派來的代表關立宏，上午十點半，周源和項明輝來到了北培分局拘留所、釋放了被關押了數日的劉華良。

“劉老師，夏小琪被謀殺一案已經終結；經過調查，你並不是殺人兇手；所以我們今日前來就是要告訴你這個結果，恢復你的人身自由。”偵探看着被關押了幾天、頭上白髮驟然增加了許多的輔導老師說道。

“謝謝你，周警官、項警官，如果不是你們相信我的無辜，華良我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是你們幫助我洗清了冤枉。”劉華良熱淚盈眶、連連點頭。

“劉老師，你不用感謝我們；說實在的，我們也不是相信了你的無辜——我們相信的是經過調查的事實；何況在此案中你確實犯下了嚴重的錯誤，讓自己的弱點被人利用，面對夏小琪的無辜被害你不但隱瞞不報、還清除犯罪現場的痕跡，行為已構成嚴重的妨礙司法；鑑於你是初犯、又被人栽贓陷害，所以公安局和檢察院才決定不予追究；希望你自己能夠深刻反省、今後好自為之。”偵探意味深長地說道。

“是、是，我明白。。。 ”輔導員老師低下頭來囁嚅道、臉上浮現出無比悔恨的神情。

半小時後，周源、項明輝開車把劉華良送回了西師校園。隨後又來到經管學院大樓，找到了書記陸寒友教授和李湘月老師，把逮捕吳麗青、終結夏小琪被謀殺一案的情況向二人簡單地介紹了一下，並將馬文星捲入本地販毒團伙、吸毒販毒、最終導致被殺滅口的調查結果也做了簡短的通報。

“唉，真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一個結果；”陸寒友搖搖頭、心情沉重地說道：“兩個聰明智慧、才華橫溢、學業優秀的花季女孩，一個被殺、一個自毀了前程；還有那個馬文星；唉，真是令人痛心啊——”

“是啊，這的確是一個悲劇；”偵探點點頭，他看了一眼鬚髮斑白的陸寒友：“陸書記，在這樁案子裡，夏小琪完全是無辜的，她的被害是由於吳麗青的妒恨導致的，但從一定意義上來說，促成這個悲劇發生的也有社會環境的原因；有些原因我們無能為力——譬如像人們普遍都喜歡攀附權貴的心理和行為；但有些原因是可以經過努力去消除的——譬如修改完善學校對學生頒發全額獎學金的條件，除了學習成績等指標外，應該更具備針對性——譬如針對那些家庭貧困、確實有經濟困難、真正需要得到經濟資助的學生；這也是學校設立獎學金的主要目的嘛。”

“你說得很對，唉——”陸寒友點點頭又嘆了口氣：“其實我們很多老師也有同感，只是到了上面就很難實事求是了。。。 不過你放心，經過這次慘痛的教訓，我想學校與教育局的有關領導也應該能意識到這個問題；我也會盡力為之、向學校有關部門提出要求的。”

離開教學大樓時，周源和項明輝在樓梯口又遇到了剛剛下課的趙嵐和魯繼紅。提起夏小琪的死和吳麗青的被捕，兩個女孩臉上都浮現出痛苦的神情、淚花在眼眶裡打轉。

“您知道嗎？夏小琪的媽媽跳樓自殺未遂、被送進了醫院，據說她精神已經不正常了——女兒的死給她的打擊太大；她受不了就像發瘋了一般。唉，可憐的老人。。。 ”趙嵐用手絹擦抹了一下眼睛嘆息道。

“是啊，”偵探同情地點點頭，“可是在貴州桐溪縣的大山里，還有另外一位臥病在床的母親，當她知道自己含辛茹苦養大的女兒竟然成了殺人犯、一輩子的人生毀於一旦，又會是什麼樣的心情呢？對她來說，這何嘗又不是一次五雷轟頂的打擊呢？”

“所以，我決定了——”圓臉姑娘看着偵探神態認真地說道。

“你決定了？你決定了什麼？”周源一怔、目光疑惑地看着趙嵐。

“我決定從現在開始、自修一些心理學課程，將來畢業以後出國去讀個心理學的碩士，將來爭取做個心理諮詢師、為那些飽受社會現實折磨、精神無法得到寄託的人們提供提供心理上的疏導與關懷！”年輕的女孩激動地說道，眼睛裡閃動着明亮的光芒。

“嗯，”偵探忍不住和項明輝對視了一下、咧嘴苦笑了一下，仍然用鼓勵的語氣說道：“這也是一個不錯的想法——我祝你好運吧！”

“唉，我也同情吳麗青的遭遇，可那個女孩兒也太鑽牛角尖了，什麼‘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兒打地洞’——她對血統論的反感不是一般的強烈啊。”離開了西師校園，項明輝掏出煙來點燃、吸了一口感慨地說道。

“也不完全是出於對血統論的反感；應該還有更深層的影響——”

“更深層的影響？您指的什麼？”

“我是說，她的經歷和所受到的影響有些是來自於我們這個文化中更深層的一些東西；譬如說世俗的趨炎附勢，還有久藏於很多人內心的那種‘不患寡而患不均’的思想——”偵探沉吟着說道

“嗯，我知道！這是孔老夫子的一句話吧？就是說東西少了沒得分不要緊，只要大家都沒得分就行，哈哈。。。 ”

“沒錯兒，就是你說的那個意思吧；”周源點點頭：“其實追求社會公正沒有錯，但人與人之間的社會差異從人類社會形成以來就存在的，像家庭背景、財產分配、社會地位等等；由此產生的種種不公平也如影隨形地伴隨着社會發展至今；一個人要是總把自己的眼睛盯着這種差異與不公就會陷入一種自我的精神折磨、產生心理扭曲；甚至走向極端、就像這個吳麗青一樣。”

“那是，可又有什麼辦法兒呢？要我說呀——既然沒法兒選擇出身、就各安天命吧！”項明輝有些自嘲地說道。

“辦法當然有——限制特權階層，健全社會監督與法治，增加決策透明度，公正嚴明執法，推動社會更加開放包容；當然了，這些就不是你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了——走吧，又到晌午了，找個地方吃點東西，我請客、你買單。”周源看了下手錶、摸了摸錢包後笑着說道。

——校園疑案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