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說，生活多挫折，夢想從沒實現過。不要說，夢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本帖講的不是這個問題。

其實，從小到大，我們夢想那麼多，難到次次落空？鄰居小姐姐穿着紅外套，身邊有位小男孩，你望着他們，心想，長大了，我也要穿這樣的紅外套，找這麼個男朋友。如今，縱使男朋友已成往事，紅外套至少有好幾件了，不是嗎？

夢想實現了，感覺美嗎？一位朋友說她剛完成了一本長篇小說。寫長篇小說是她的夢想，她跟我提過多次，我沒料到會成為現實。這人跟我小說里的傑瑞一樣，灑脫，愛玩，好奇心重卻不肯埋頭鑽研。恭喜她時有點嫉妒：她的小說比我的長，內容也更豐富……言歸正傳。問她什麼感覺，她說，對比寫得最好的中後段，開頭太差，得馬上改好！過了幾天沒動筆，她說很焦慮。可以說，夢想實現時跟平常一樣，沒什麼感覺。

她的體驗有普遍性。夢想實現之前，幻想的感覺很美妙；實現了，過後回味——要等幾個月，甚至幾年——也可能美好。實現的那一刻，感覺反而一般。也許有瞬間的喜悅。之後是慣常的勞作和瑣屑——畢竟多數夢想是努力之後才實現的。實現了也不是一了百了。比如，接受了心儀的男生的表白，還得拜見父母，籌款買房，舉辦婚禮，早生貴子，四世同堂……

我在寫小說《婷婷：愛在哥本哈根》的時候，最美妙的不是剛動筆時，也不是完成初稿時。最美的是寫到三分之一，人物輪廓清晰了的時候。那天我拋下電腦，出門散心，路上和風拂面。我忍不住微笑，想象幾個月後，寫到三分之二，某個關鍵情節得以展開。“那時我會比傑瑞都愜意。”當然，真寫到三分之二時，有過什麼感覺，我已經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