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過一場音樂會，聽了原味樂器演奏的勃蘭登堡協奏曲第五號。
勃蘭登堡協奏曲，共六首曲子，巴赫在1721年親筆謄寫樂譜呈給勃蘭登堡侯爵，還附上了一封極為謙卑的獻辭信函。那是藝術家仰仗權貴過活的時代，與當今泰勒斯威夫特只需取悅大眾不同。不知是曲高和寡、侯爵府的樂師們學藝不精，還是別的原因，這些曲子一直到侯爵去世也沒有演出過；樂譜和巴赫的信與其他雜物被低價賣出，一百多年後才被重新發現，現藏柏林國立圖書館。
我聽到的那次，獻藝的是來自德國的一個專攻古樂器的團隊。為數不多的演奏者或坐或立，散見台上，燈光暗下時，顯得寂寥。沒有指揮。羽管鍵琴的演奏者向小提琴手點點頭，音樂奏起。
舞台中央的羽管鍵琴，樣子像鋼琴，但更古拙，音色也不如鋼琴淳厚。雖然去過一些音樂會，我是第一次見。在這個不以文化聞名的小城，哪找這種已被鋼琴取代的古董？它是樂團從德國帶來的。能現場聽到它的聲音，三生有幸。何況，樂譜先是沉睡在侯爵的書房裡，又多年不知所蹤；這是莫扎特也未必聽過的音樂啊。
第一樂章有段長長的羽管鍵琴獨奏。怕人小覷了這件樂器，演奏者使出平生絕學，聽眾也屏氣凝神。大廳充盈着天女散花般的琴音。
羽管鍵琴，當初巴赫靠它謀生；如今，因為巴赫的音樂，它得以留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