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言金榮不自量

鄉下有句俗語，是說“這人吶，不知自己吃幾個饃，查幾個數！”

便是言說那些個“不自量”的人。何謂“不自量”？大抵便是說這些個人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然而還頗招搖，不虛心賣力學些本領，還一味口氣很臭、行為乖張，充一個混世魔王。人家嫌惡他，不理他，他就生氣，無中生有去想抓人家“筏子”，結果被痛扁！《紅樓夢》中的金榮，便是這樣一個人兒。

金榮者，賈家別支賈璜妻之內侄也。

父親早死，因了其姑媽求了風姐尤氏，得到了個到賈家私塾求學的機會，這樣子的家小原應該好自奮發，然而這不長進的金榮不好好讀書，盡學些壞處，這天見到秦鍾香憐後院說梯己話，他就“背後咳嗽了一聲。”笑道：“你們這樣子鬼鬼祟祟，——先得讓我抽個頭兒，咱們一聲兒不言語，不然，大家就奮起來。”後來，秦香二人告狀，賈瑞有心護他，不想金榮不知收斂，反“越發得了意，搖頭咂嘴的，口內還說許多閒話。”自己本心懷鬼胎，且“只顧得意亂說”“誰知早又觸怒了”人了，——結果，便是給人家秦鍾磕了頭，陪不是了事。

筆者向來對貧家弱子寄有無限同情心的，甚至感同身受。

然，於金榮卻是痛恨。且看蒙古王府本，關於“金榮“此名字出現時的一個夾批：“蓋雲有金自榮，廉恥何益哉！”便也知批書人對他的嫌惡了。一個貧家子，抑或一個行業比如商業、或者學術圈內資力淺薄者，本也無可厚非，甚至是其發憤圖志的原動力，然而，當下就有一些人，不下心用功學習，反自以為是，劍走偏鋒，跳跳躍躍，以期靠罵人發家引人注意，惹來重視，人家厭惡他，遠離之而不及，他反而如金榮一樣，一時得了意，說話少天沒月的，無根無據。輕則大家笑話他，若一味“越發狂縱”了去，還是借用《紅樓夢》中茗煙的話——

“你是什麼東西！”

2015/11/27，磨硯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