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喝可樂是三個月後，氣太足，差點噴一臉。喝後感就兩個字“夠嗆”。當時上超市，都買三毛九一磅的雞腿，一毛九一磅的桔子。要不是宿舍老於每天從學校偷手紙，我們沒準就破產了。那時錢少，但精神面貌好。老於偷完手紙就吭哧吭哧地碼博士論文。我吃罷雞腿到碼頭扛包。宿舍懇談會的主題都是理想和抱負。小錢問大家計劃在美國賺多少錢。我說第一個五年計劃期間賺三千。這麼多怎麼花？把二五期間的手紙一次買齊了！剩下的？買月票，到碼頭扛包也坐車，到地方二話不說，先買上一杯一個闊特兒的熱咖啡，可勁兒放糖。

小錢說坐公共車只是第一步，將來要自己買車。而且要買日本車，省油！討論立刻就熱烈起來了。從米亞塔到波楔，正說藍博基尼，聞到一股怪味，發現老於熱的罐頭肉糊了。我看罐頭上畫了一頭牛，忙說別煮了。原來那是狗食罐頭，但超市哭胖沒有標。老於一看便宜，咬牙買了一箱。

那時我上班都腿兒着去。過黑人區懷揣二十塊錢保命。其實劫匪基本都是扛包的同事。一個叫湯姆的最友好，常拿出黑星手槍擦，邊說中國好話。有一天，他生氣地說被人劫了。我說不會吧？莫非紐約還有敢搶劫匪的？他瞪我一眼，說怎麼不會？還就是你們中國人！我說這不可能。紐約本地的華人都比較規範。真有這麼暴力的主，倒應該找他學點武藝。

下班還沒進門就聽見女人的嗓門。一位大姐正跟老於和小錢說得高興。見我就說，小隨對吧？瞧這身板，不扛包還真浪費。。。哈哈。看看，還穿着單衣。這麼冷天不嫌凍的慌哇？聽說在超市拿攤位樣品當飯吃是你發明的？一會你帶我去！

我說，這不是老於他二姐麼？照片上見過。這是來當訪問學者吧？又說姐，吃白食的事不忙。晚飯後咱就去。氣死，葡萄，花生，零食可勁造。有人查，您就說是品嘗！二姐說，靠，那還吃什麼晚飯，這就去吧。說着站起來，把袖子摞到胳膊肘。走到門口，又說對了把這傢伙帶上。從包里掏出一把手槍，插褲腰了。

我吃一驚，說姐您出門還帶武器啊？您不是剛下飛機嗎？中國帶的？

她說別提了。下飛機地址弄錯。坐出租花了三十一，還沒找到學校。正生氣呢，來了一黑鬼，拿槍指着我要二十塊。。。

那您說什麼？我問。

我說，去死吧你！把槍搶過來了。

啊？！！！！。。。那後來呢？

後來丫就一溜煙跑了。這麼點膽兒，還打悶棍？哈哈哈。。。

在超市二姐超利索。蔬菜水果肉食部一溜“品嘗”過去，咬一口瑞士奶酪，說呸，怎麼肥皂也放這啊？又說，美國產品質量也不行嘛。做出這麼些大窟窿！

後來宿舍三劍客各奔前程，品嘗各人命中注定的那份苦樂悲歡。前年二姐說，從現在起每年聚會一次。她現在是成功人士，有上千萬資產。聚會費用她包。但第一個節目必須是吃漢堡和逛超市。她說，帶錢也行，但規矩不能壞了，每人只准四十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