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就是"二五眼"?"二五眼"就是"不怎麼樣",上海人說"呀呀唔"。手藝人中,把那種笨手笨腳的"力笨",叫二五眼。過去在工廠勞動,平時總聽人說哪位哪位師傅的技術高,可是真遇到技術難題,"呲"了,原來是一個二五眼。後來歸隊,和藝術家們多了些交往,常聽書法家們在背後議論,誰誰的字,別提了,二五眼,扒得一文不值。
對一種事物不甚了了,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樣樣精通,樣樣稀鬆,就是二五眼。還說做學問,我真見過高人,此中鄧友梅先生就是一位,你問他老天津衛的事,沒有他說不出來的,哪年哪月出過哪當子事,哪年哪月天津市長是誰,不賽我似的,還得查書,人家一說一個準,學問!不佩服不行。
一瓶子不滿,半瓶子逛盪,就是對於"二五眼"最準確的描繪。平時還顯不出來,靠二五眼也能懵世,也有發跡,還有人靠二五眼混得不錯,可是一到了節骨眼上,露餡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先哲遺訓:"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謂之知也。",所以,這做學問一事,是來不得二五眼的。
除了做學問、耍手藝之外,二五眼就成了一種生存狀態。問一個朋友生意如何?二五眼。問他日子過得怎麼樣?也二五眼。兒子的功課怎麼樣?二五眼。單位的效益怎麼樣?二五眼。結婚了,小倆口的感情如何,嗐,別提了,二五眼。
天津人求取中庸,以二五眼為佳境,遇事過得去就行,絕對不和自己犯"擰"。以老朽我自己來說,也是生活上安於二五眼,做學問上,半拉咯嘰,湊乎着能講個課、寫篇文章呀什麼的也就是了。就拿外語來說吧,在家裡也能看個書呀什麼的,公眾場合,提着一本英文、日文書,也唬人。真出了國門,和英國人說英語,英國人聽不懂,和日本人說日本話,日本人不明白,"二五眼"的外語,行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