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一篇文章(如下),想起歷史上共和黨主要風靡於北方工業和經濟發達地區,強調自由平等(至少到civil war),而民主黨發跡於南部農業州,以相對保守著名。
可現在的共和黨早以不是Lincoln那時的共和黨(雖然Bush偶爾還會提到Lincoln的大名),相反它幾乎與民主黨調了個,不僅政治主張顛倒過來,而且其勢力範圍和支持階層也幾乎調了個。
本人很好奇這種狀態是如何演化來的。那位高手不吝賜教,請出來談談。在下先謝謝了!
-----------------------------------------------------------------------------------
摘自“楓華園” http://www.fhy.net/xxgc/xxgc5.html
美國的“紅脖子”保守革命漫談
-於時語-
6月13日,美國參議院通過了象徵性的私刑道歉法案,為種族隔離時期最黑暗的一章畫上了表面句號。然而到最後關頭,居然仍有十餘名參議員拒絕成為這一法案的發起人,他們全部是共和黨人,絕大部份來自南部。此事揭示了共和黨在美國南部基地中根深蒂固的種族主義。
順便說一下,從美國內戰結束一直持續到1960年代的私刑制度,其根本驅動因素,是大批白人對黑男人或其他有色人種男人與白女人發生性關係的一種恐懼偏執狂,這一恐懼偏執狂的頑固,延續到最近的美國“新娘逃亡”鬧劇。
與此同時,黑女人則是美國白男人洩慾天經地義的對象,連美國國父兼獨立宣言的作者湯瑪斯傑弗遜也有此“寡人之疾”。2002年以百歲高壽仙逝的美國參議員瑟爾蒙,曾經以種族隔離為獨立黨綱競選美國總統,卻早就與家中黑人女僕珠胎暗結,可謂一脈相承。
由此反映的美國白人上層主流的偽善傳統也後繼有人。濫用藥物的右翼電台主播Rush Limbaugh和性騷擾女下屬的FOX電視大牌O'Reilly,都是身體力行的典範。更精彩的是面對伊拉克戰爭造成的美國兵源危機,身為越戰逃兵的布什總統6月28日在電視演講中大言不慚地宣稱“在武裝力量中服役是無比高尚的職責”!
回到參議院私刑道歉法案披露的美國南方共和黨人心態,不難觀察到,就草根基礎而言,布什總統領導的實在是一場“紅脖子”保守主義革命,其兩大法寶,乃是中南部的白人種族主義和原教旨基督教信仰。
言必稱上帝的美國南方基督教原教旨信徒和種族主義兩者並不矛盾。加爾文派新教勢力是全球種族歧視的最後堡壘(南非和美國南部),而天主教主導的拉丁美洲廢止奴隸制遠早於美國,都不是歷史的偶然。
英國《衛報》曾經挖苦布什家族在從美國東北部遷移到南方的過程中,失去了“新英格蘭品質”。布什本人作為“重生基督徒”,已經被所謂福音派教徒們認同為領袖。《華盛頓郵報》若干年前稱福音派信徒是“貧窮、未受良好教育、易於引導的”階層。這一歸納雖然有強烈的東北部精英主義色彩,對理解布什的保守主義革命仍然頗有啟發。
筆者曾經戲言布什的保守主義和兩黨現實派的對決是抓革命和促生產之爭,保守派強調的是“道德價值”,而現實派精英關注是美國經濟競爭力的衰退。《波士頓環球報》稱此為宗教教條和啟蒙理性的鬥爭,精英優越感之外,不無中肯之處。
從進化論、胚胎幹細胞研究、環境保護等等,美國保守革命的反科學、反精英特色十分明顯。有趣的是除了破天荒地削減了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的預算,布什政府反對“知識精英自由化”的努力居然殃及到國防軍事研究:首先研製成功原子彈的洛斯阿拉莫斯國家實驗室,向來一直由加州大學負責管理,新近卻被布什政府責令部份私營化。
布什的“反恐”戰爭,充份體現了其保守革命的兩大法寶:宗教狂熱和種族主義。從“新十字軍遠征”、刑求虐囚直到到最近證據確鑿的褻瀆可蘭經事件,無不是這兩大法寶的體現。出名的“我的上帝比你的上帝大”的狂熱基督教“反恐”將軍博伊金之外,伊拉克美軍司令桑切斯中將明令“利用阿拉伯人對狗的嫌惡”來對付伊拉克囚犯、美軍用完成麥加朝聖者的尊稱“哈只”作為壞人的通稱、前引FOX電視大牌O'Reilly公開稱伊拉克人為“史前群落”和“原始人類”、在去年總統大選中幫了布什大忙的越戰“快艇老兵真理隊”成員宣稱阿拉伯人是搞雞姦的“破布頭阿三(raghead)”、“可蘭經無非是在人類中製造畸形政治行為癌細胞和暴力的‘軟件’”等等,不勝枚舉。因此不難理解美國為什麼在伊拉克泥沼越陷越深。特別是美軍在鐵血掃蕩法魯傑城時,在當地命名了一個“Wounded Knee前進基地”。南達科達州的Wounded Knee是美軍在印第安戰爭中的出名戰場,數百名奧格拉拉蘇族印第安人在此地遭到屠滅,是傳統白人種族主義的最好像征。至於美軍醫生堂而皇之地參與對囚犯的刑求,只能令人回憶起“優秀種族”納粹的醫學實驗。
然而正當布什挾連任成功的“政治資本”,天降大任於予,準備“狠抓革命”之際,如火如荼的“紅脖子”保守革命卻屢遭挫折。布什兄弟和國會兩院共和黨保守派在佛羅里達州植物人生命延續爭議上的滿腔道德熱情和價值表演,卻導致美國大多數公眾的反感,是最明顯的例證。
布什“繼續革命”的障礙,是保守派前述兩大法寶與現實的矛盾。南方白人共和黨再是不副署,參議院以全票通過私刑道歉法案,表明在21世紀的今天,白人種族主義畢竟是只能意會不可言傳的題目。而現代科學也是福音派難以純用宗教教條壓制的事實。共和黨中間派在胚胎幹細胞研究上與保守派反目,以及共和黨在參議院的能源政策主將Domenici新近成為“全球變暖”理論的信徒,都令布什氣結。
更重要的趨向,是保守革命的草根基礎“紅脖子”中的“白色垃圾”,日益面臨政治和經濟的現實。
首先是伊拉克泥沼對“白色垃圾”的現實打擊。在美國兩極分化和高等教育費用高漲的情況下,從軍是下層白人剩下不多的進入中產階級的終南捷徑,可是阿富汗和伊拉克戰爭使得下層軍人成為唯一為“反恐”戰爭付出生命代價的美國公民。《華盛頓郵報》近日刊登一位在伊拉克陣亡的海軍陸戰隊准下士的感傷故事是個典型。他來自南部虔信基督教的下層白人家庭,個人願望是退役後到社區學院學習汽車修理,可是卻被迫三次到伊拉克參戰,自己預言不會活着回美。
難怪五角大樓的徵兵數字急劇下滑,少數民族之外,構成美軍下層特別是一線戰鬥部隊主體的“白色垃圾” 不願冒死當兵,是明顯的事實,再是有反恐愛國的宣傳也不管用。奉行保守“道德價值”的下層白人儘管“貧窮、未受良好教育、易於引導”,畢竟不全是傻瓜,改用赫魯曉夫總書記的名言,便是“腦袋丟了,價值還有什麼用?”
其次是“白色垃圾”的現實經濟利益,由於美國社會的結構性變化和生產型經濟向知識型經濟過渡的大勢,下層人士的“社會上升機會”日益狹窄,出現了社會的世襲化傾向。腰纏萬貫的世家子弟布什固然可以“寧要保守主義的草,不要自由主義的苗”,“白色垃圾”卻面臨養家活口的現實壓力,難以要求他們一直愛國有責,發財無緣,日益被排除在中產階級的行列之外。
有兩樁發展顯示下層白人在經濟利益上的覺醒。一是對經濟全球化的反對聲音的高漲,見諸於布什極力支持的中美洲自由貿易協定在眾議院受阻和“中國威脅”論的升溫,這裡除了政治因素,其實代表美國中下階層感到的強烈經濟不安全感。二是布什第二任上建立“業主社會”的施政重點--社會保險金計劃私營化改革裹足不前,頗有胎死腹中之虞。
以此來預言“紅脖子”保守革命的退潮和布什提前成為跛鴨總統,也許為時過早。暢銷書《堪薩斯州是怎麼會事?》詳盡分析下層白人基於文化價值不顧經濟利益的“搬石砸腳”,難以一朝扭轉。但是至少可以肯定,要在美國企業總裁與一般職工平均收入比例從1980年的40倍增長到2000年的500倍的政治經濟現實下推行布什的“業主社會”理想,將會遇到越來越大的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