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難得亞運村的天能看得到星光,這是一件讓人興奮的事。
和女友商量好要到附近的一家西北餐廳解決晚餐問題。出得小區大門,看到一些人力三輪橫七豎八地地停在馬路邊攬客,如果路稍遠的話,每遇到這種場景,我們總是會照顧一下這些人的生意,我向來尊敬自食其力的人。
還沒等我們招呼,一輛破爛不堪的人力三輪已經吱吱啞啞、打着趔褆“滑”到了我們面前,一個黑瘦干小的老婦人從車座上跳下來,慌張地看着我們,央求我們坐她的車子,她將我叫作先生,這是我很不習慣的一個稱呼。老人布滿皺紋的臉上泛着怯怯的羞澀,剎間,我想到了遠方的母親。母親現今也是這般容貌,她們都曾經是甩着辮子、散發着青春活力的少女,歲月無情、命運碾轉,將她們雕刻成這等模樣,心中念及而悲。
坐不坐她的車,我們變得猶豫起來。
如果不坐,她就會少一筆收入,試想一位年逾半百的老人,如果不是家裡發生着不幸是斷會來到這人生地不熟的都市,微微顫顫地踩着本應屬於那些強壯漢子們的家什,迂迴在這都市的夜幕,躲着城管、避着街面上川流不息的車流,以此換取微憐的收入。她們被歸於弱勢群體,遭受着別人的鄙夷和譏諷,出於安全和性別年齡等等,想必,很難會有人坐她的車子。但是,坐的話,我怎能忍心讓如我母親般年齡的人拉着我。
如果直接給她些錢悄然離去,那樣會不會傷她的自尊?
想了想,還是坐吧,到時候多給她點錢也好。
上了車,剛走了一段。我忽然有了主意,我示意老人停下車,告訴她我以前也是騎三輪的,很多年沒騎了,想藉機練練手,老人疑惑地看着我不敢應承。女友看出了我的心思,肯定地告訴老人說我以前真是騎三輪的,老婦人最終答應了,待她和女友上了車,我立刻跨上車座,兩手緊握車把,賣力地向前騎去,歡快的口哨聲中,我甚至不忘在轉彎的時候炫耀一下自己的非凡駕技。這樣的一幕使得自己很快樂,很多年沒有騎這玩意了,更讓自己滿意的是用了一點小小的伎倆就妥善地解決了這件難堪事。
到目的地後,我下了車,塞給老人5塊錢,上車時定好的是3元,老人看着我們,口裡說着歉疚的話,並執意要退回我們2元,我們好說歹說她才肯收下。
目視着她瘦弱的身影訇匐遠去,我說不清心底是喜勝於悲,還是悲過於喜,試想,一位白髮滄桑,本應享受天倫之樂的老母親為了擺脫困頓的生活,托着年邁之軀在異鄉的風雨里奔波,這不能簡單地歸咎於命運,作為我們的政府就沒有一點點責任嗎?當貧困差距越來越大的時候,所謂的“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帶動另一部分人最終達到共同富裕”的社會發展理論在事實面前顯得多麼空洞蒼白?窮者越窮富者越富的馬太效應給了政策實施者們一記響亮的耳光。老婦人沒有去乞討,毅然從事着卑微的生產勞動。總有那麼一種力量讓我們感動,總有那麼一幕讓我們淚流滿面,為這苦難的人生和世間的種種不幸。
三農問題至今沒有得到有效解決、農村醫療改革的失敗導致藥貴醫難求、國企重組導致大量財產流失等等社會問題層出不窮,當成群結隊衣不蔽體的人們走向上訪之路的同時,極少數人卻恣意占據着這個國家的的財富,改革收益最大的兩個群體:黨政幹部和私營企業主,真正受苦的依舊是普通老百姓,一個號稱是勞動人民當家做主的社會主義的中國,社會財富的積累,應該是大家都能共享的,一個好的社會應該如此。而實際上這些從來沒有改變過。
每天的報刊、網絡描繪着“ 豐收、喜悅、慶祝、勝利、和諧”等等的場景,卻一再忽視社會中受到不公平待遇的弱勢群體,這是怎樣的一種悲哀!
轉自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