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波起始於月梅回國探親的時候,她十月三號離開家,把小菜地里的冬瓜,蘿蔔,辣椒,姑鳥兒都託付給了老公光明,她先飛到北京,又在北京轉飛機到煙臺。
月梅的哥哥嫂子從東北搬到煙臺市的牟平區已經二十幾年了。月梅的父母一直跟着哥哥生活,月梅的父親七年前就因為肺癌去世了,現在月梅回國看望媽媽就是去哥哥家。將近半夜的蓬萊國際機場,月梅領了行李走出了,就看見哥哥和侄子在外面等她。哥哥的頭髮白得更多了,前額的頭髮更少了,年年月月在工地上工作的他,臉色也是亦發地黝黑了。侄子七月份剛畢業,在醫學院附屬醫院當上了醫生,這個小子是真的有點出息了。
月梅上了侄子的新車,哥哥給剛剛工作的兒子買的尼桑SUV,車坐上去非常舒服。哥哥的舊車已經開了十年以上了吧,他不捨得給自己換車,卻願意給兒子買新車,做父母的實在是辛苦。侄子是新手司機,半夜來接月梅下飛機,也是他爸爸要帶他出來練習開機場的路。半夜的高速路上,車很少,月梅的哥哥在他兒子的旁邊指點着兒子哪裡有分叉的路,哪裡要減速,因為路上有拍照。侄子的車技還可以,一路順利到家,月梅的媽媽已經睡下了,嫂子還在等他們。一家人也沒寒暄,月梅就在媽媽的旁邊睡下了。
月梅和老公光明一直用微信聯繫,月梅這一路兩個人都有交流。月梅到哥哥家之後,美國和中國的時間正好是黑白顛倒,和光明的聯繫慢慢變少了。其實也沒有很多要說的事情,月梅跟媽媽的節奏生活,和媽媽聊天解悶,散步逛市場,光明自然是上班下班,還得自己做飯洗衣服。好在月梅只在中國住三周,光明稍微克服一下就過去了。
月梅在回國之前就買了她自己和媽媽的機票,是去杭州五天的往返,以及在杭州五天的旅館。月梅要帶媽媽出去散散心,79歲的老媽媽很想出去走走,月梅回國肯定要這樣安排的。月梅回國在哥哥家住了一個星期,就和媽媽飛去了杭州,她們每天在西湖邊散步,媽媽喜歡上了西湖邊的微風,細柳。
月梅和媽媽都沒有了之前的遊興,可是行程已定,她們也就草草結束了杭州之旅,回到煙臺的哥哥家。月梅在中國的行程也不能更改,好歹在哥哥家又住了一個星期,月梅終於啟程回美國。漫長的飛行,月梅睡不着,看着飛機上的小電視裡的電影。“跟着感覺走”這個電影裡面的桑抓,35年的婚姻,有一天發現老公已經有外遇多年,一氣之下離家出走住到了姐姐家。姐姐的生活方式影響了桑抓,姐姐卻因為肺癌去世了。桑抓的丈夫認了錯請她回家去,她回去之後發現自己已經不喜歡以前的生活方式了,桑抓再度離家出走。月梅的心裡感嘆,也許只有電影裡面的人才能做得如此地灑脫吧。月梅又看了一個電影“愛在記憶消失前”,看得月梅淚奔。一對老夫妻,丈夫老年痴呆到不記得妻子是誰,妻子也身患絕症。一兒一女都自己忙自己的,沒人有時間照顧他們。他們開出旅行車,一路旅行,終於在路上自殺身亡。人生的結局怎麼都如此的悲涼,月梅悄悄擦去滿臉的淚水。
飛機終於落在了達拉斯,達拉斯下着雨,那種無休無止的雨,那種天已經漏了的雨。月梅回家的飛機晚點了。在候機室看着窗外綿綿秋雨,黑沉沉的天空,玻璃窗上淚水一般的雨水,月梅的心裡很壓抑。微信上已經和光明確認了接飛機的時間,光明說來機場之前先去送一封信,月梅心裡嘀咕,什麼信要送的,寄出去不就行了。飛機晚點一小時,剛剛起飛的飛機極度顛簸,應該是達拉斯地區的雷雨雲區,大約十分鐘之後飛機終於平穩了。飛機以非凡的速度,把晚點的一個小時的時間搶了回來,飛機準點在克利夫蘭機場降落。時間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月梅領了行李出來,上了已經等在外面的光明的車,這一趟回國探親算是結束了,可是家裡的風波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