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再訪闊別三年多的羊城,感覺到這個城市有了不少好的變化。首先是機動車與行人搶道的現象少了,多數機動車在沒有交通訊號燈的橫路都能遵從地面上“禮讓行人”的標識停車。其次是公共交通工具上讓座的人多了,呈現出一派祥和的氣氛。由於這次回國的一個目的是為我家娘子尋求她近年聽力不斷下降的原因以及解決方案,因此與醫院打交道的時間比較多,對國內醫療系統及醫護人員的素質有了一些感性的認識,覺得可以與海內外的朋友們分享。
娘子幾年前發現聽力下降,在新西蘭檢查過好幾次,每次都被告知是由於耳道狹窄及進水引起的發炎或感染,每回都是消炎消腫就完事,並沒有任何有效的根治手段。三年前在廣州“中山醫學院第一附屬醫院”也做過檢查,當時曾經與醫生討論過動手術的可能性,但很長時間都沒有定論,時間上耗不起也就作罷。最近三年在新西蘭雖然沒有再發生要看急診的例子,聽力還是不斷下降,於是這次旅行預定的時間比較長,以便有足夠的時間就診。
娘子當年在醫院工作時的一位老同事,為我們做了大前期諮詢,給我們介紹了“中山醫學院第一附屬醫院”兩位耳鼻喉科的專家。那兩位專家分別是周一和周三出門診,因此這位老朋友從我們抵達廣州的第一天開始就不斷為我們在網上“搶號”。可惜頭兩個星期都沒有辦法掛得上號,即便是三百元的“特診號”都掛不上,真是令人彷徨!直到第三周的周一,朋友終於為我們“搶”到了一個專家號,據說還是撿到了一個“退號”!想不到從這天開始,事態的發展急轉直下,幾天內就把困擾多年的問題給解決掉了。
話說掛上號的那天是周一,掛的是下午的號,病人實在是多得不得了,進到診室已經四點多。那位劉教授檢查了一下就說娘子左邊耳道長了異物,而且體積不小,占據了耳道的80%,需要作進一步檢查,於是開了好幾項檢驗單據。拿到檢驗單先要去繳費,繳費後再辦理預約。由於當天的檢驗預約已經全滿,只好周二再到醫院做檢查。分別在不同的樓層、院舍之間跑了好幾回才一一完成所要做的檢驗。由於耳內窺的檢驗結果要隔天才能取,只好先回家。周三下午我們返回醫院取得檢驗結果之後,娘子說要到八樓耳鼻喉科給主診醫生看一眼。我說那位劉教授今天不是不出診嗎?娘子說碰碰運氣吧,沒想到那位劉教授竟然在。由於我們事先並沒有掛號,於是補了一個號輪候。由於補號排在後頭,好不容易輪到了已經接近下班時間。劉教授看了檢驗資料之後說情況相當嚴重,耳道里長了一顆 8 x 3 毫米的膽脂瘤,但不知道對耳膜以及聽骨是否已經造成損傷,最好動手術切除,以免進一步惡化。他的建議是住院做進一步檢查確認,但是先要查詢耳鼻喉科住院區是否有病床,否則要回家等通知。擾攘一番之後我們被告知有床位,但是先要下樓預付住院押金,然後返回耳鼻喉科找主診醫生和住院病區區長簽字確認。當我們繳費完畢回到耳鼻喉科,原先熙熙攘攘的候診廳冷冷清清,原來已經到點下班,值班護士告訴我們,劉教授和病區區長都已經走了。我們把情況給護士講了一遍,她使用內部通聯繫統為我們找到了病區區長,叫我們直接上到十七樓住院區。在住院區里見到了區長,拿到他的簽字,娘子住進了病房,我們才鬆了一口氣。
周四早上醫生查房之後就通知我們說必須儘快做手術,我們當然沒有異議。手術日期暫定在周五,但是手術前還要有針對性地整體複查,以便確定是否適合進行手術。住院病人的檢查比起門診病人的流程較為簡便,由於已經交了押金,不用為每項檢查分別去繳費及預約,檢查結果也不用病人或家屬去取,有專人送到住院部。周四下午由一位醫生專門給我們講解了手術的性質和風險。初步的方案是使用微創手術切除耳道內的膽脂瘤,如發現耳膜或聽骨受損,會即時修補。如果損毀嚴重無法修復,則會在耳廓後開刀治療。微創手術基本上不會有什麼風險,耳廓後開刀則有可能導致面部神經首牽連引起面癱。我們簽署了同意手術的文件,一切依從院方的安排。
手術安排在周五,但沒有準確的時間表,要視乎排在前頭的幾例手術所費時間而定,我們就在病房裡等通知。接近中午的時候,護士帶了護工進病房,把娘子轉送到四樓手術室準備動手術。根據手術前醫生的說明,我必須在手術室外面等候,以便需要改變手術方案的時候由我簽字確認。手術室區的大門打開的時候,看得到裡面一排手術室,手術區外面有十來個病患家屬和我一樣翹首以待。看着娘子被推進手術室,過了三十分鐘,按照醫生的說法,麻醉藥已經生效,該是做手術的時候了,我趕緊下樓吃午餐。匆匆忙忙吃了個快餐就趕回醫院。由於對醫生關於這是一個小手術的說法深信不疑,加上習慣性的“飯氣攻心”(飯後發困),看了一會電子書我就睡着了。當耳中對周圍的雜音有反應的時候,我從酣睡中醒過來。看看手術室區的雙扇門仍然緊閉,於是重新啟動平板電腦繼續中斷了的閱讀。過了一短時間,手術區的大門打開了,護工推着一張活動床架出來,護士叫着“xxx 病人家屬。”,原來正是我家娘子的手術已經完成,算算時間整個過程才花了不到兩小時。
醫生說手術很順利,耳膜以及聽骨都沒有受到影響,因此也沒有術後護理的必要,理論上隔天就可以出院。由於恰逢周末,按照院方的制度,不會為病人辦理出院手續,因此要在醫院裡多住兩天。我家娘子睡覺挑床,聽說要在醫院多住兩天就不舒服,於是問護士周末那兩天是否可以回家裡住?聽那位資深護士說如果無須打針吃藥及護理,自費病人可以請假回家住,我們第二天就向院方請假,搬回家裡住,周一再回到醫院辦理出院手續。
與我家娘子同一個病房的兩位病友,都是“中山醫學院第一附屬醫院”的常客。A女士是廣東本地人,家住廣州附近一個地級市。她去年一邊耳朵動過手術,這次來要為了另一邊的耳朵做手術。據A女士說,她每次都掛的是某位教授 300 元的特診號,也不是能經常掛得到。按照院方原先的計劃,A 女士與我家娘子同一天做手術,由於一向為她診治,她所信任的教授臨時有別的安排,改由另一位同樣很有經驗的醫生為她動手術,她與家人堅決不同意,寧可回家等待院方重新預約由她所屬意的那位教授為她操刀。B 女士是河南人,但在廣東居住多年,在一個地級市有一家童服工廠。她是在耳廓後開了刀,所以已經在醫院住了超過一周。B 女士的個案比較不一般,她先是在北京找了個有名的專家為她檢查、確診,然後轉回廣州“中山醫學院第一附屬醫院”預約手術時間,再請北京那位專家飛來廣州為她動手術。我們問她為什麼不直接在北京做手術呢?她說主要考慮到手術後的護理和複診,還是在廣州較為方便,所以才作這樣的安排。
總而言之,娘子這次就診的經歷,顛覆了以往關於醫護人員的眾多負面傳聞。從頭到尾我們都沒有找熟人辦請託、送紅包,醫護人員也都態度良好,工作認真。不過,通過這次就診、住院,也體會到一般病人想要獲得及時的就診、治療,除了醫療費用的考慮之外,還要有足夠的耐心和一些必不可少的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