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了，長江；再見了，中國
——哭訴長江白鱘滅絕
                                  北極湖

昨天，含淚讀完這樣一條令人慾哭無淚的簡訊：2022年7月21日，中國淡水魚之王、長江白鱘正式滅絕……一個晚上，整宿整宿，無法入睡，望着窗外遠隔千山萬水的長江，突然想起崔顥的那首千古絕唱：昔人已乘黃鶴去 ，此地空餘黃鶴樓。黃鶴一去不復返 ，白雲千載空悠悠……

第一次痛恨世界上最悲情最細膩最傷感的語言——漢語，它好比一把凌遲的刀，一點一點割掉人們五尺之軀的皮肉、頭顱、四肢、心臟，多年前，我曾在落日黃昏里寫下這樣的詩句：“ 長江，我是出生在白鱘脊背上的嬰兒，子夜，睜開眼，尋找你身邊斷裂的纜繩……” ，而如今，被人類丟棄的白鱘猶如碼頭顫抖黑影， 它一動不動的屍體是人間最悲傷的墳墓。

只有一個人寵愛生活在揚子江的孤獨白鱘，他如此善良，如此無奈，每時每刻，我們忽視你存在，痛苦的是，當想要親近你時，你已經永遠永遠離開了人類。未來，你將是一具化石？你將從孩子們尖尖畫筆露出你堅硬的尾巴。你不懂人類語言，聽不懂骯髒的污言穢語，在告別人世那一瞬間，微微張開嘴唇似乎在輕輕地對無數愛它的人默默發聲作別，你痛恨貪婪陰險狡詐醜惡的人類，你鄙視那些剝奪了你生存空間的無恥之徒，人類膨脹欲望比環境污染更可怕。”

一百年、二百年之後，長江白鱘還會回來，在教科書中，在史書記載中，它回來，被追殺，沒有死去，那一年，它沿着江邊尋訪朦朧的三峽、鬼城……，去大足石刻摩崖造像，一生活在江漢平原漢陽樹晴川歷歷夢囈，每當純潔的歲月被踐踏，你回答，沒有答案！

從昨天開始，淚已經流盡，我知道，善良微笑無力救贖丟失的白鱘，在人類面前，白鱘是何等何等地弱小，一時間它不幸墮入人類潛網，在殘酷的人類角斗場終於敗下陣來。
終於
我離開生活的長江
過去的一百年二百年
江堤
很冷很冷
幾千個冰凍的世紀
在鮮血潮起潮落的盡頭

再見了長江，再見了中國，再見了白鱘的劍吻象鼻！悲痛欲絕的感覺，痛哭流涕，不得不以一首小詩來結束這篇不願付諸文字的散文。

2022-0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