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林奇案錄第三部之川黔連環案

作者： 八峰

第三十三節

正當周文二人洗漱完畢準備上床睡覺之時，茶几上電話鈴聲驟然響起、傳來前方小組偵查員趙勇興奮的聲音：“周處長、文編輯，那個姓蔡的啞巴落網了——我和吳志良在五福村外的一個廢棄的礦洞裡抓住了他！人已經秘密押送到了縣局拘留所。吳志良已經通知了縣局林局長，要不要馬上進行審訊？”

“好的，你們準備一下——趕緊去找一個懂得啞語的人來，我們馬上就過來；”周源放下電話披衣下床，一面對定國說道：“走吧，今晚這覺是睡不成了。”

二十分鐘以後，周源、定國、匡雲松來到了縣公安局一間審訊室里，林文杰和王自強已經在那裡等候，慘白的日光燈下，一個身材瘦高、蓬頭垢面的男子坐在中間的椅子上，眼睛裡露出驚恐不安的目光。

“蔡老五，你聽仔細了——楊繼龍已經被捕，他已經交代了夥同昌達貨棧老闆羅洪斌一起向四川走私販運毒品的罪行；楊繼龍被捕之後、羅洪斌讓你逃往鄉下避風，然後偽造了昌達貨棧被大火燒毀、他本人被燒死的假現場，但我們還是找到了他藏匿毒品的證據；你作為昌達貨棧負責進貨出貨的人員、掌管有進出庫房的鑰匙，還經常外出替羅洪斌送貨，了解毒品的來龍去脈，也是這個犯罪團伙的成員之一；這也是我們抓你前來的原因——我們知道你只是協助羅洪斌販運毒品的從犯，只要你坦白交代告述我們你所知道的一切，就能爭取到寬大處理；如果你抗拒交代或者不說實話，我們就只能對你以重罪論處！你聽明白了嗎？”周源開門見山、直截了當、恩威並重地說道。

瘦高的啞巴連連點頭、慌忙做出了明白認罪的手勢。

“我來問你：羅洪斌販往外地的毒品是從哪裡來的？每次毒品的進貨是怎麼實施的？每次出貨又是送往哪裡？你具體負責什麼？不着急，你想好了再說！”偵探拿出一支煙來點燃，吸了一口之後站起來走到蔡老五面前遞給了他。

在公安局手語翻譯的幫助下，蔡老五連比劃帶寫字，把他所知道的昌達貨棧藏匿與販運毒品的情況詳細進行了交代。原來，昌達貿易貨棧的庫房裡還有一間小密室，裡面是儲藏毒品和贓款的地方。每次庫存毒品行將耗盡的時候，羅洪斌便會親自或者派他前往鎮長翟福生的家裡取貨，然後將毒品藏進庫房，分配好之後再按預定時間以出貨為由將毒品運往下家的窩點——主要有三個方向：剛開闢不久的四川川南方向是由楊繼龍負責，雲南昭通和黔東方向則是由他負責；通常每個月出一次貨，忙的時候甚至半月一次。四年來，在羅洪斌的指使下，昌達貨棧向內地販運了大量的各種類型的毒品、從普通的搖頭丸、大麻葉到冰毒、海洛因。

“你剛才說每次取貨都是由羅洪斌或者你到翟鎮長家裡去取？說詳細點——是翟鎮長本人接待你們的嗎？你確定是在他的家裡嗎？”林文杰忍不住問道。

“是啊，這傢伙說的是實話嗎？如果真是翟福生，他怎麼會輕易相信蔡老五這麼一個啞巴呢？”匡雲松低聲咕噥道、語氣中也充滿了懷疑。

“不、不是翟鎮長本人，是通過‘二娃子’、就是鎮長的那個外甥姚昌霖接待的——但地點確實是在他家裡，我認得他家的，還有一次碰到了鎮長的老婆。”啞巴打着手勢通過翻譯告訴對面的幾個警察。

“蔡老五，你跟派出所的靳惠民靳所長是什麼關係？他是你什麼人？”偵探突然抬頭問道，他手裡翻動的是靳惠民與蔡老五兩人的檔案資料——周源注意到：靳惠民也是本地人，在大山鎮五福村有一個遠親、他祖父弟弟的女兒、也即靳惠民的大堂姑蔡靳氏——她的丈夫姓蔡。

“哦，靳惠民靳所長跟我是隔了一代的叔伯兄弟，我外公爺是他爺爺的親兄弟，我們是同一輩的，我叫他大表哥。”

“嗯，原來你們是血親——你當初到昌達貿易貨棧工作，也是因為你這個大表哥靳惠民的推薦和說情吧？”偵探點點頭問道。

“是的，”啞巴點點頭：“我原來在礦上挖煤，昌達貨棧建起來以後，大表哥帶我找了翟鎮長，說我老實可靠又是自家兄弟，讓他幫忙安排我在貨棧裡頭做事，翟鎮長又讓姚助理帶我找了羅經理，跟他說了以後我才開始在貨棧里上班咧。”

“嗯，這就是翟福生敢放心使用這個啞巴的原因——他可以不相信蔡老五，但他必須相信靳惠民！”周源轉過頭來、低聲對匡雲松和林文杰說道，又把手中的兩份檔案材料遞給了他們。

審訊完了蔡老五，林文杰眉頭緊蹙、看着周源等人提出了一個關鍵性的意見：“根據這個蔡老五的交代，羅洪斌的直接上線、大山鎮地下販毒團伙的罪魁禍首就是鎮長翟福生，他夥同鎮派出所長靳惠民稱霸一方、一手遮天，建立起了本地區走私販運毒品的黑網，策劃實施了本地區一系列毒品走私及販運的罪行；還不惜以謀殺邢大軍、張成以及靳惠民來掩蓋其相關罪行；實屬罪大惡極，現在證據確鑿、應該立即予以逮捕！”

“是的，”王自強點頭附和道：“元兇已現，是時候結束這一切了——還有那個翟福生的親戚‘二娃子’、鎮委會助理姚昌霖，也應該被立即抓捕起來！”

“林局長，蔡老五今晚雖然供出了翟福生和姚昌霖，但相關事實還沒有得到核實查證，而且這個翟福生的背後可能還隱藏着更大的人物或組織，現在就動手抓他，時機尚不成熟，很可能還會打草驚蛇——”周源眉頭一皺、提出了不同意見。

“打草驚蛇？還有什麼蛇可驚的？”林文杰不耐煩地打斷了周源：“大山鎮上的蛇頭就是這個翟福生，你們懷疑的那個‘二娃子’姚昌霖不就是他的外甥嗎？就是翟福生指使姚昌霖、羅洪斌和楊繼龍與雲南毒販接頭；他還長期和派出所長靳惠民串通一氣，在這大山鎮上作威作福、販運毒品；當他發現靳惠民可能暴露時，便索性連他這個最親密的同夥也幹掉了滅口。。。”

“沒錯，你說的這些事情都與這個翟福生有關，有些甚至是由他親自指使；但翟福生並不是所有事情的主謀——譬如像殺死張成和靳惠民；而且我們對大山鎮本地的毒販如何與雲南毒梟合作、通過本地向黔西和四川西南販運毒品的具體過程和組織機構還不清楚；那些毒品究竟藏於何處？毒資又流向了哪裡？我認為在翟福生的背後一定還有隱藏得更深的頭目，現在就動他不合時機呀！”周源語氣誠懇地勸道。

“周處長，謝謝你的意見；但我是盤縣公安局負責此案的局長，也是聯合專案組的組長；現在相關證據確鑿、上面又催促得緊，我決定立刻對翟福生採取抓捕行動；如果出了什麼問題當然也是由我來承擔責任——與你們四川來的同志無關！”林文杰沉着臉說道。

“哎，林局長，這不是由誰來承擔責任的問題；希望你冷靜一下，仔細想想案情的發展和現在就抓捕翟福生的後果。。。 ”周源堅持着自己的意見。

“是不是請示一下六盤水市暨地區公安局的領導以後再做決定？”匡雲松插嘴說道——他想緩解一下房間裡僵持不下的尷尬氣氛。

“好吧，我明天一早就請示地區公安局的主要領導，如果他們贊成我的意見，咱們就立刻採取抓捕行動！”林文杰退讓了一步、滿臉不快地走出了房間。周源則轉過身來，和定國、匡雲松、王自強等人商量起對鎮長翟福生的監控方案。

此時，已經是凌晨四點半鐘，沿着東方的山廓升起了一線魚白。

白天很快過去了，晚上七點半鐘，忙碌了一天、剛剛吃過晚飯的周源、定國和匡雲松正在房間裡忙着整理幾天來收集到的大量資料，打電話與各監控點聯繫、核查相關證據的時候，縣局刑警吳志良匆匆趕來了，他告訴四川偵辦組的警察們：林局長已經請示了六盤水市暨地區公安局及政法委，下午六點多市政法委和地區公安局主要領導給予了答覆，認為時機已經成熟、應該立即對翟福生等人採取抓捕行動，將大山鎮上的毒瘤一舉剷除。林文杰據此做了安排決定，已經帶領王自強和縣局刑警隊的兩個小組趕去了大山鎮的翟福生家裡。

“林局長交代了——你們四川偵辦組的同志就不用參加這次行動了，就在局裡等候佳音、一起審訊吧。”吳志良最後說道。

“唉，這個林文杰呀，性子怎麼這麼急？可惜這下就打草驚蛇了！”定國搖頭嘆息道。

“不光是他着急啊，地區公安局和政法委的那些領導們也都在急着等待捷報——他們關心的僅僅是跟自己有關的表面上的勝利；這才是我們偵查辦案最大的障礙！”周源無奈地說道，“看來，我們只能做最壞的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