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林奇案錄第三部之歌星之死

作者： 八峰

第十七節

當天夜裡十二點左右，月沉星稀，夜幕黑暗，成都市區的絕大部分都陷入了沉睡，西城區九眼橋靠近府南河邊上一家名為‘卡西亞’的酒吧里卻仍然熙攘喧鬧、音樂撩人，店堂裡面煙霧瀰漫。

在酒吧後廚忙碌的服務小工林寶拎着一大袋垃圾從廚房後門出來，走向擺在靠近府河邊木樁圍欄處兩隻黑色的塑料垃圾桶。倒完垃圾後、借着後門外一盞風燈的光亮，林寶隱約地看見在垃圾桶旁邊的圍欄下面十幾米外、通向河邊的石階旁草叢裡倒臥着一個人。他以為是個醉漢，便大着膽子挪步上前、彎腰對着那爬伏在草叢裡的人叫道：“喂，喂，你怎麼了？”

見倒臥的人沒有反應，林寶俯下身子、掏出打火機來點亮了照看，見那爬伏在地上的男子已經死去，他頭髮蓬亂、面容猙獰，腦袋歪斜着向一側耷拉，兩隻眼睛還睜開着、眼瞳發散、眼白上翻，從咧開的嘴角里還流出來些許白色的涎沫。酒吧的小工頓時被嚇得魂飛魄散，他急忙轉身、三步並作兩步跑回了酒吧，結結巴巴地告訴了值班的經理，後者立刻拿起櫃檯上的電話機撥通了公安局的電話。

十多分鐘後，市局治安處的巡警、九眼橋派出所和西城區分局的民警都趕到了卡西亞酒吧，封鎖了酒吧後面發現死者的現場；初步勘查時警察們從死去的男子身上搜出了身份證件——死者竟然是蜀光演藝公司的後勤助理葉振華。現場的民警不敢怠慢，立刻通知了市局刑偵二隊隊長呂建平。十二點四十分，呂建平和周源聞訊帶人趕到了現場。

周源帶上手套，來到了酒吧後面的河邊草叢、死者倒臥之處勘查起來，他蹲下身體、掏出一面放大鏡來、在手電筒的光亮下仔細查看死去男子的面部和脖頸。

“嗯，沒錯，死者就是葉振華；”偵探點頭確認道：“他周身沒有被擊打過的傷痕，看這個樣子——應該是中毒死亡的。”

“中毒死亡？是被人下了藥毒死的嗎？”呂建平蹙眉問道。

“還不好說，不過也有可能是被什麼毒蟲咬傷了中毒致死、像毒蛇一類的東西——我在他右側脖頸靠近下顎的地方發現了兩個形狀對稱、周圍皮膚已經淤腫發黑的針眼兒般大小的孔洞；”周源沉吟着說道。

“被毒蛇咬的？哪兒有這麼厲害的毒蛇啊？”助手萬鵬在一旁驚訝地說道。

查看完了屍體，周源又打亮手電筒，小心翼翼地在屍體周圍搜尋起來。在石階和草地上他找到了兩截煙蒂——牡丹牌帶過濾嘴的高級香煙，一看就是被人抽了兩口之後就丟棄了的；而在死者身旁一片野草稀疏的泥土上他還發現了幾個鞋印。

測量了鞋印的大小之後、偵探做下了記號，又讓萬鵬過來拍照取證。

“是死者的腳印嗎？”呂建平在一旁問道。

“不是，是另外一個人留下的——葉振華腳穿四十碼的鞋子，而這個鞋印尺碼超過了四三碼、應該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周源站起來對呂建平說道：“葉振華深夜來到此處，肯定是來跟某個人見面，而這個身材高大的人很可能就是跟他見了面的人、也很可能就是殺害他的兇手。”

“這傢伙深夜來到酒吧是與人見面這一點我也猜想到了，可你說跟他見面的人就是殺死他的兇手？何以見得？你不是說他是被毒蛇咬死的嗎？”呂建平皺起了眉頭。

“被毒蛇咬死是我根據對屍體的初步檢查所做出的推測，還要等到正式的法醫檢驗之後才能下結論；但是屍體旁邊地上的兩個煙蒂和這幾個新鮮的鞋印告訴我——葉振華在被害前曾經跟一個身高一米八二左右、體重約一百八十斤、穿四十四碼男式皮鞋、抽了牡丹牌過濾嘴香煙的男子在一起——”

“您是根據鞋印的大小和底紋猜測到的吧？葉振華個子矮、穿的頂多是四十碼的球鞋；可是他也抽煙啊——那牡丹煙也許是他抽了之後丟在這裡的呢？”一旁的萬鵬忍不住問道。

“是的，嫌疑人的身高、體重和性別我是根據這地上鞋印的大小和嵌入泥土深度、以及底紋形狀判斷出來的；葉振華抽煙是不假，但是他口袋裡裝的是黃金葉牌子的香煙，帶過濾嘴的牡丹煙他是捨不得花錢買的；草地上那兩個煙蒂，雖然都是帶過濾嘴的牡丹煙，但一個是自然掉落在草地上熄滅的、可能是葉振華中毒倒地時從他手中掉落的；而另一個卻是被人為折斷了丟棄的——應該是跟他見面的高大男子所為；”周源摘下手套、掏出了一支煙點燃：“馬上把屍體和這些證物都送回市局去檢驗吧；咱們再去酒吧里問問那些服務生，看看今晚有沒有誰在這兒見到過葉振華和符合相關特徵的嫌疑人。”

離開了河邊發現屍體的現場，警察們又回到酒吧裡面，找來了發現屍體的廚房小工林寶、酒吧的值班經理和幾個服務生進行訊問。

“請你們仔細回憶一下，今天晚上有沒有在這個酒吧裡面或者外面的附近地方，見到過這樣兩個男人：一個是我們在酒吧後面靠近河邊草地上發現的死者——他身高一米六八左右、個頭矮瘦，上身穿了件深棕色的夾克，下面是條藍色的勞保褲、腳上穿了雙白球鞋；呃，這是他的照片；另外一個人應該是當時與矮個男子在一起的一個男人，此人身材高大、一米八二左右，體重一百八十多斤、腳上穿的是一雙四十四碼的皮鞋、抽的是牡丹牌過濾嘴香煙；”周源對幾個被訊問的酒吧工作人員問道。

“我沒見過這兩個人——我六點半來上班以後一直都在後廚裡頭忙，就是後來出去倒垃圾，才發現了那個人躺在那裡的，當時外面一片黑暗、沒有別人。”服務小工林寶連忙說道、還心有餘悸地瞥了一眼偵探手裡的照片。

“嗯，您說的這兩個人我是見到過的，”酒吧前台的女服務生何金鈴看了下照片後點點頭：“我記得是那個大個子先進來的，差不多十一點二十那陣兒吧；他要了兩瓶啤酒，坐在前面臨街那一面的二號台；他穿的是皮鞋，抽的就是帶過濾嘴的牡丹煙；這個矮個子、就是你們發現的這個死了的男的，是十一點半左右才進來的；他有點緊張、縮手縮腳的，好像從來沒有進過酒吧的樣子；那個高個子還站起來跟他打了招呼，他兩個坐了一哈兒就出去了——”

“先進來的那個大個子有多大年紀？是個什麼樣子？什麼樣的穿戴打扮？說話有什麼口音特徵嗎？”呂建平眼睛一亮、立刻追問起來。

“嗯，他差不多有三十幾歲吧，高高大大咧，小眼睛，留起個平頭，左耳朵下面好像有一塊青紫色的疤痕；他穿了件米色的短風衣，青灰色的長褲、腳上穿的皮鞋；說話嘛——就是成都話、本地人的口音。”年輕的女服務生回憶着說道。

“馬上把這個嫌疑人的身材形貌、年齡和語言特徵整理出來、發給各分局、市局治安處和鐵路局公安處，在全市範圍內展開搜索；同時準備向省廳申請下達全省範圍內的通緝令。”呂建平扭頭向萬鵬發出了命令。

離開九眼橋的卡西亞酒吧，周源與呂建平兵分兩路：刑偵隊長負責將屍體和收集到的證物送回市公安局安排檢驗；周源卻和萬鵬一起帶領幾個刑警來到了西城區的彩石街、敲開了葉振華家裡的大門。見到一幫警察深更半夜的敲門進來、葉振華的妻子楊榮英面露驚懼：“你們、你們要找哪個？”

“楊大姐，你不用害怕——我們知道你丈夫葉振華不在家裡，他晚上出去了——你能不能告訴我們：是什麼人找他出去的？他跟誰一起出去的？什麼時候出去的？去了哪裡？”周源語氣溫和地問道。

“哦，他下午下班回家以後，就跟我說晚上要出去加個班，可能要到十二點以後才能回來。大概九點多快十點鐘的時候，他呼機響了，就出去打了個電話、回來跟我打了個招呼就出去了，直到現在都沒有回來。”

“嗯，楊大姐，我有個不好的消息要告訴你：一小時前、有人在九眼橋一家酒吧的後面發現了一具屍體、很像是你的丈夫葉振華；我們已經把這個人的屍體運回了市公安局進行檢驗；現在外面有一輛車、我和另外的民警會送你去市公安局確認死者的身份；家裡這邊你放心——我們已經安排了派出所的民警在這裡看守、直到送你回來。”周源臉色沉重地對楊榮英說道，又對身旁的萬鵬使了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