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走進那匿着幽靜的綠色,走到細沙柔柔的林間,都有一種被那一叢叢一簇簇的綠色生命融化的感覺。六月午後的森林裡,覓得見鳥叫,聽得清蟬鳴。如果你頓足細向枝頭上望去,還能撇得見杜鵑的身影,它溫順地站在枝頭,出奇地安靜,仿佛這場林間的盛會與它毫無關係。它卻只是偶爾吟唱幾句,但卻很悅耳清脆。過足了高高在上,唯我獨尊的冷范兒。這裡安靜異常,卻又心安異常。“竹深樹密蟲鳴處,時有微涼不是風。”很喜歡這句詩,密蟲鳴處的小生命聚處,沒有喧譁,沒有吵鬧。而是一種特殊的綠氣清涼。
林間的野草苺熟了,一枝枝在毛茸茸的葉子中探頭的小紅果。像一顆顆嬌嫩無比的小可愛。在一片片綠色之中格外的耀眼和奪目。野草莓的果實大大的小於在大棚里生長的化肥草莓,因為它們吸着大自然的雨水,沐浴着夏日柔光生長的,所以它們不急着長成碩碩的大果,它們不緊不散徐徐的聚集着大自然的精華。把甘甜留在細嫩的果肉上。摘下一顆便立即化在口中,立即被甜中裹着絲絲的酸爽融化。再順着樹葉間斑斕的光影看去,太陽正咧開嘴笑眯着眼像在說,我不會讓你們白來的。就知道你們現在腳下的步子該累了。所以才讓你們這樣記住我,記住這林間的爽,更記住這林間的醇色。
誰能夠想到六月最能感動的是什麼,那一定少不了風的味道。六月的風是細和柔的組合。是馨和歇的集合。撫在臉上總有一種淡淡的清純的感覺。那風的味道里有野甘菊的淡香,還有茉莉花的幽香。再深吸一口氣,還能找到梔子花的馥郁香味。梔子花沒有開在林間小路旁,而是開在了林間的深處,它那純情的背影,仿佛是青春校園裡穿着白衣的純真女孩在輕盈的舞動。總能順着花香覓到它們的身影。它們大都樹枝開得粗粗大大的,又香得撣都撣不開,於是為文雅人所不取,以為品格不高。這時腦海里就能想起汪曾祺的快語,梔子花說:“去他媽的,我就是要這樣香,香得痛痛快快,你們他媽的管得着嗎!”
郁和幽,香與沁是連在一起的,只是從來沒有找到它們結合的這麼好的所在。小時候跟着大人們去森林裡,總希望自己在這裡就這樣走失了,長大了才明白,因為人間太吵太鬧,終於可以找到了一處讓心可以安放的地方。終於找覓到了息肩須向青林歇的謐處。怎能不希望永留在這裡,怎能不希望永遠迷失在這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