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6年，英國詩人拜倫（Byron）勳爵在米蘭著名的安布羅西亞納圖書館（Biblioteca Ambrosiana）停留時，一縷金髮引起了他的注意。作為圖書館最早的收藏，這顯然是位女子送給有情人的信物。金髮傍邊，是兩位主人翁手寫的信札，它們一起在圖書館靜靜地待了四百多年。兩位主人便是本博（Pietro Bembo）和盧克尼奇婭（Lucrezia)），十五世紀末、十六世紀中的人物。

彼得羅·本博（Pietro Bembo）1470年5月20日至1547年1月18日）是文藝復興時期意大利學者、詩人和理論家。後期他被封為“醫院騎士團”的成員，更被教皇保羅三世擢升為羅馬梵蒂岡天主教會的“紅衣主教”。作為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重要人物，本博極大地影響了用托斯卡納方言作為詩歌和散文文學語言的發展，後成為標準語言，即現代意大利語。十六世紀，本博的詩歌、散文和著作，是恢復人們重新重視文藝復興開山鼻祖彼特拉克（Petrarch）文學作品的基礎。本博的作品也影響到音樂。本博的文學寫作技巧幫助作曲家發展了音樂創作，使牧歌成為十六世紀意大利最重要的世俗音樂。

本博生於威尼斯，父親曾作為威尼斯大使、出使佛羅倫薩。小本博自幼年起便遊學各地，在佛羅倫薩、帕杜亞、威尼斯都留下足跡。他在十五世紀末成名，出身顯貴、風流倜儻，文采飛揚、英姿勃發。1498年之前他居住在烏爾比諾，那是畫家拉斐爾的故鄉（1504年拉斐爾為本博作畫；見上）。烏爾比諾的所有意大利人尊呼本博為高雅情操和洗鍊文體的大師。1498年本博離開烏爾比諾前往費拉拉，其後在那裡度過了人生最愉悅的八年時光。費拉拉在1494年美第奇家族垮台、佛羅倫薩衰亡之後，華光一現，一段時間裡蓬勃發展、名家薈萃。本博與威尼斯的一眾文藝復興文學家、詩人、哲學家成立了“新學園”。也正是在費拉拉，本博第一次遇見盧克尼奇婭，即費拉拉公爵阿方索的妻子。

本博（拉斐爾作，1504）

費拉拉公爵夫人的全名是盧克尼奇婭·波吉亞（Lucrezia Borgia)，那年芳齡22，生活正處於動盪之中。她的父親羅德里戈·博吉亞，廣為人知的名字是教皇亞歷山大六世，過去的十年中是教皇國的中心、權傾一時。她的大哥切薩雷，更是一個名鎮歐洲的人物，剛剛以征服羅馬涅和廣大意大利區域而讓政治對手膽戰心驚。他有着成就意大利統一的夢想。年僅22歲的露克尼奇婭，來到意大利北部費拉拉締結的第三次婚姻，當然也是他父親教皇的一手包辦，像前兩次一樣。聯姻是父親的政治工具。她第二任丈夫、那不勒斯王子，極有可能死於她詭計多端的哥哥之手；而第一任丈夫、米蘭公爵家族的喬凡納·斯福爾扎也在倍遭她父、兄侮辱之後不得不離婚。


盧克尼奇婭的畫像

費拉拉公爵怎麼能見容公爵夫人的狼藉聲名不得知曉。教皇勢力之大、搞不好會開除出教，或直接出兵碾壓對手怕是一個原因。已經瘋傳盧克尼奇婭與小姑子丈夫的一個僱傭兵首領關係曖昧。才貌出眾的本博的到來，難免不再次攪動一池春水。

本博比盧克尼奇婭年長十歲。沒有人真正知道他們關係的全貌。但從長達十六年的親筆信札中可以清楚地讀出，即便在本博1506年離開費拉拉、回返烏爾比諾之後很久，兩人親密浪漫的關係一直延續。本博以“柏拉圖式愛情”題獻給她一本意大利對話錄《吉里蘇拉尼》（Gliasolani），以不輸於羅馬白銀時代中任何高雅作品的寫作手法讚頌她的拉丁輓歌集。她也以細巧的筆法回信於他。

今天的米蘭，靜靜的圖書館裡，盧克尼奇婭的那縷金髮漂亮地夾在一個優雅支架上的兩塊玻璃板之間；兩人的原始信札仍在圖書館保存，並且被編撰成書出版。書名是拜倫兩百年前拜倫幫着起的——《世界上最漂亮的情書》。


盧克尼奇婭的簽名信函

意大利米蘭，安布羅西亞那圖書館

致謝：本貼圖片均拷貝自網絡，感謝攝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