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反腐文學還是腐敗文學？
——致長篇小說《機關滋味》作者汪宛夫的一封信
蹇廬氏
汪宛夫先生：
近讀你創作的長篇小說《機關滋味》，覺得封面標明的”中國反腐小說系列之二”有些文不對題。我以為，與其說這是部反腐小說，倒還不如說是部腐敗小說更貼切些。
據說現在有關反腐敗題材的小說非常暢銷，這固然說明了老百姓對反腐敗充滿了渴望，特別是當他們在小說里看到腐敗分子一個個都沒有好下場，可以感受一種揚眉吐氣的暢快。
人民群眾的熱切期望和強烈反響，是作家的幸運。然而，我認為，這，更應該說是時代帶給作家的責任。
但是，遺憾的是，並不是每一部反腐敗題材的小說，都值得我們給予高度的或者說是正面的評價，相反，我們要警惕有些作家戴着反腐敗這個帽子，兜售格調鄙俗的東西。
最近，當我讀了你的長篇小說《機關滋味》時，就有這樣一種強烈的感覺。我認為，這是一部格調鄙俗的小說。——這部小說的出版發行，簡直就是對青少年的毒害。
該書封底的簡介稱：“權欲和情慾是構成這部長篇小說情節驅動的兩個輪子。”有權欲和情慾當然是正常的，對那個自以為是大學高才生的青年黃三木來說，也屬正常，問題是應該如何去展示和描繪這些個權欲和情慾。現在讓我們看看小說主人公黃三木的“奮鬥”過程。渴望權力的黃三木有幸進入市府，本以為成為權力俱樂部的一員後，他黃三木從此就可以踏上仕途，光宗耀祖了，不曾想，他非但未能領略到權力的快感，相反，雞零狗雜的瑣碎事情和冷冰冰的遊戲規則讓他感到非常的不適應，再加上他的所謂書生本色，剛剛被上司看中的他又因為在內參上撰文批評本部門的文章，被打入冷宮。由於權欲“受挫”，於是，黃三木就只得在“忍辱含垢”中發泄肉慾。所謂的兩個輪子，正式啟動。
也不知是作家本人的臆想，還是作家的潛意識欲望，反正我們能夠看到的是，黃三木官場失意，情場卻十分得意。一個又一個的女人，如過江之鯽，紛紛游向這個苦命的“天涯淪落人”，供他發泄肉慾，而且推都推不開。清純的鄒漣偶然碰上了黃三木，便一下子愛上了這個高才生，鄒漣去了，邵穎又來了，還不等邵穎這一頁翻過去，市委副書記的女兒洪葉又來了，到了這回兒，還在洪家小姐愛得他死去活來的當口，又有女人送上門來了，一個貌若天仙的漂亮女人又與他“一見鍾情”，很快就又暴發情慾，滾到了一起。隨着一個個女人的到來和過去，他黃三木在官場上的命運也大開大闔，一會兒，正式進入“上層社會”了，到處被人巴結，一會兒又因為女人的關係，他跌落到了萬丈深淵。
這，雖然顯示了所謂情節的曲折——也不說其間過於濃重和直露的“巧合”了，這，我們姑且不去管它，問題是，作家對權欲和情慾的描寫，太過於鄙俗了，有時候，我發覺作家對此竟然是抱着津津有味的心態去描繪的。
前幾年我細讀過賈平凹的《廢都》。現在看了《機關滋味》，覺得作者似乎是在模仿賈平凹的筆法，尤其是在營造《廢都》那樣一種頹廢的風格。人，在《機關滋味》裡，已經被作家“還原”為獸了——成了只剩下肉慾的動物了。在小說里，我們看到的只是橫流的肉慾和陰險的權欲。每一個人——不論是男人還是女人，不超過三句話，就會進入“情慾世界”，反正男女碰在一起，除了想性交，就是性交，在作家筆下，特別是那些官場人物，也不知是作家對官場有一種“天然的”反感還是其他的原因，一個個領導幹部，不是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就是一個個腐化墮落的老色鬼，玩弄女人的大流氓。主人公黃三木當然是作家悉心塑造的一個人物，因此，除了權欲薰心外，更是色慾薰心。官場不得意他要找女人發泄，官場得志了，更要玩弄女人。在作家的筆下，男歡女愛，被他描寫的那個淋漓盡致呀，簡直無法卒讀。更不可思議的是，黃三木惟一的一次戀愛——當然並不純正，黃三木沒有一次不是“吃在嘴裡，還看在碗裡”的，也被描寫得戀愛就是男人如何千方百計把女人的褲子脫下來。
男人和女人，除了吃飯和性交，就不會再干其他事情了嗎？領導幹部除了相互傾軋，到處玩弄女人，就再沒有、再不會做其他工作了嗎？
>這是人的世界嗎？這是當今的現實嗎？我們要問作家。
同時，聽說作家是把這部小說詡為官場文學的。可是，在《機關滋味》裡我們所能看到的官場，卻真令人吃驚。在這部小說里，官場是一片醜陋，一片黑暗。所有的領導幹部，沒有一個不既品行不端，又才具平庸的，一天到晚想着的不是你踩着我的肩膀往上爬，就是我卡着你的頭頸往上跳，為了整倒對方，甚至不惜故意刁難，故意破壞，而全然不顧當地經濟的發展和人民的生活。當然更不要說肯花一點心思考慮工作了。整倒對方以後——所謂的權欲滿足以後，便開始發泄肉慾，於是，官場人物又開始玩弄女性。除了這些“基本功”外，我們再也看不到領導幹部們還想什麼、能夠做什麼。
中國的官場是這樣的嗎？這恐怕只是作家眼裡的中國官場了！因此我覺得，這部所謂的反腐小說、官場小說，除了格調鄙俗，在導向上也是值得我們考慮的。
我驚異於現在出版的“繁榮”，這樣的小說，也竟然能夠堂而皇之地借假着反腐敗的旗號，大肆張揚的！
（通聯：310007杭州市體育場路547號許春華，蹇廬氏系筆名，雜文家。有關作者情況可網上查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