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林奇案錄第三部之蛇鏈

作者： 八峰

第三十七節

當天夜裡近十二點，月沉星稀，萬籟俱寂。位於璧山西北雲霧山中青龍湖畔的龍桂寺里，一個小沙彌端着一個茶盤來到了後殿的一間禪房裡，他把茶水放在了桌上便退出了房間、輕輕拉上了門扇。禪房裡梵香繚繞，三個人在一盞柔和的燈光之下、圍着擺上了茶水的方桌密談。

“你殺掉那個派出所長到底是怎麼回事？動靜是不是搞得太大了？”一個體形瘦削的中年男人用低沉而又沙啞、明顯帶着幾分擔憂的聲音問道。

“唉，我那也是沒有辦法，”坐在中年男子對面的另一個說話帶有北方口音的壯漢嘆了口氣答道：“這個陳啟宏太沉不住氣了，一個突發事件就搞得他惶惶不安，那天專案組的人去了他所里調查為藍鳳凰夜總會幾個舞女辦暫住證的手續問題，結果發現資料中存在一些問題；陳啟宏當時就被嚇壞了；第二天，專案組又查到了沙坪垻那邊華泰洗浴中心女工朱麗娟被殺的事情，而那個女孩的暫住證也是陳啟宏為她辦的；專案組便起了疑心、決定要對他採取行動；這小子晚上就跑來要求見我，讓我給他找什麼出路！？否則他就想獨自潛往雲南、再設法逃至境外？唉，這傢伙從裡到外就是個慫包，一旦被抓住了肯定也是會招供的，所以我沒有別的辦法，只好在龍鳳寺的觀景台上把他給處理掉了！”

“嗯，既然如此，你做得也沒錯；關鍵時刻必須果斷下手、以免貽害無窮。藍鳳凰的那個羅文信呢？聽說他也跑掉了？”聲音沙啞的男子點點頭又問。

“是的，那傢伙跟陳啟宏一樣，也是膽子小沉不住氣，本來當晚在夜總會裡發生的事情也就是一伙人酒醉後鬥毆、動起刀子來誤傷了一個舞女，還有一個舞女乘亂跑掉了；雖然後來市局專案組的那幫人跑去查了，倒也並沒有查出什麼大的名堂，可是羅文信一聽說公安局找上門來查他就慌了，居然也不等我的安排、連個招呼都不打就跑掉了——”坐在對面的壯漢氣餒地說道。

“那他跑去了哪裡？藏起來了嗎？你有沒有聯繫上他？”

“還沒有，這個傢伙詭秘得很，狡兔三窟——我也不知道他跑到哪裡躲起來了；當然肯定也是害怕警察抓他，說不定還是去了外地躲藏。”

“嗯，他暫時躲避起來也好，這個敏感時刻，只要他不被專案組抓住就行；不過你還是要設法找到他，這個時候，絕不能讓任何一個關鍵人物失去我們的控制。”聲音沙啞的男子說道。

“還有從藍鳳凰里跑掉的那個女孩兒呢？叫何秀琴的？找到她了嗎？”一個聲音尖細的女人插嘴問道。

“還沒有下落，不過專案組的人正在全力以赴地尋找她——這是他們希望找到的一個重要人證！這個女孩兒在雙福鎮五林村那個趙老幺的家裡待過，一旦要是落入了專案組的手裡咱們的麻煩可就大了！”北方口音的壯漢說道。

“絕不能讓專案組先找到她！我已經給渝北和渝中區那邊的人傳出話去了，無論如何也要在專案組之前找到那個女孩，把她處理掉。”中年男子啜了一口茶、皺起眉頭不無擔憂地說道。

“還有，專案組調查沙坪垻那邊華泰洗浴中心裡那個死掉的女工進行得怎麼樣了？”沉默了一會兒，瘦削的中年男子又問道。

“暫時還沒有什麼進展——上次提醒了蕭榮賢以後，他立刻就把手下那兩個人都遣散了、讓他們藏了起來，還統一了口徑；偵辦組目前雖然可能已經查到了那輛拋屍的轎車、懷疑是洗浴中心的人幹的，但只要抓不到趙平和鄭三娃，他們就沒有辦法深入下去，蕭榮賢目前還是安全的。”

話分兩頭，當晚十點鐘、璧山區政府招待所的一個房間裡，周源、李雲生、王衛國和王天鴻坐在燈下，一面抽煙一面討論着案情；周源首先向三人通報了當晚早些時候關麒麟帶着華泰洗浴中心小工許承新到招待所找他、講述了該中心女工朱麗娟被人毆打致死、然後被拋屍野外的真實情況。

“弄清楚了殺害朱麗娟的真兇——這也算是一個突破吧；只是這件事是否跟咱們現在聚焦的人蛇集團調查案有多大關係還不清楚。”李雲生點點頭、臉上並沒有太多的高興。

“是啊；朱麗娟死了，陳啟宏死了，江津和壁山那邊也沒有什麼進展；華泰洗浴中心那兩個打手也跑掉藏起來了；雖然現在有了許承新的證詞，能否扳倒蕭榮賢、搞清楚華泰洗浴中心的真相還是個問題；沙坪垻這邊的主要線索好像都斷掉了，下一步該怎麼追查下去？”王衛國也擔心地說道。

“華泰洗浴中心這邊不用擔心了——根據許承新的證詞我們就可以拘捕蕭榮賢，再加上屍檢結果和從那輛拉達轎車裡發現的重要證據，蕭榮賢絕對脫不了殺人主謀的干係；壓力之下他是會吐露真相的。”周源吐出了一口煙霧後說道。

“可是對拐賣外地女子的人蛇集團的調查呢？咱們從江津轉戰到璧山、九龍坡，現在又到了沙坪垻；人蛇集團暴露出來的馬腳越來越多，可咱們抓住一條就被掐斷一條，眼瞅着快查不下去了啊！”王天鴻也有些氣餒地說道。

“線索被掐斷確實令人沮喪，不過咱們現在至少還有三條線索沒斷，只要抓住了深入查下去必然會有重大的收穫——”偵探撣了下煙灰、不緊不慢地說道。

“哪三條線索啊？”王天鴻着急地問道。

“璧山來鳳鎮的白慧琳，九龍坡區藍鳳凰夜總會的老闆羅文信，還有從藍鳳凰里失蹤了的那個女孩何秀琴。”周源端起茶杯來啜了一口。

“白慧琳確實是個重要角色，可現在咱們只是在暗中監視，一旦動了她就可能驚動了她背後的整個團伙；藍鳳凰的那個羅老闆跑得無影無蹤、還不知道在哪兒？那個何秀琴就更不用說了——”助手瞪着布滿了血絲的眼睛說道。

“是啊，好不容易查到了一個何秀琴、找到了一條能夠跟雙福鎮五林村趙老幺藏匿被拐賣女子聯繫上的線索，偏偏她也給跑掉了！”李雲生猛吸了一口煙、不無沮喪地附和着王天鴻的悲觀。

“是啊，這麼大個重慶市，將近八百萬的人口，咱們上哪兒去尋找這個逃走的女孩兒呢？”王衛國難免氣餒地說道。

房間裡被一股沮喪和悲觀的情緒籠罩着。

“我們的希望就在這張照片裡面；”周源突然打破了沉默，他掐滅了手裡的煙蒂、揚了揚手裡一直拿着的一張照片。

“什麼照片？”幾個人都投過來疑惑而又期盼的目光。

“喏——就是我在搜查何秀琴宿舍時在她枕頭下面發現的這張照片、是她跟這個年紀大一些的女人的合影。”

“唉，這張照片吶、我都看了至少上十遍了，也沒有看出什麼門道兒來——你覺得照片裡這個年紀大的女人到底是誰呢？咱們的希望到底在哪裡呢？”李雲生瞥了一眼偵探手裡的照片疑惑地問道。

“是啊，就算合影中的這個女人是何秀琴的什麼親戚好友，可咱們現在連何秀琴的身份都不能確定，又如何能知道她的這個親戚或朋友是誰呢？”王衛國也搖着頭說道。

“別着急嘛，除了何秀琴和她身邊這個年紀大的女人，這張照片裡還為我們提供了很多其他的線索；”偵探臉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你們再仔細看看這張照片——根據照片裡這兩個女人身邊周圍以及身後的景物來看，我覺得照片的拍攝地點是在渝中區北面的臨江門的某個地方；”

“哦？渝中區的臨江門！？你怎麼判斷出來的？”一聽偵探說出了具體地點、李王二人立刻來了精神、伸長了脖子睜大眼睛盯着那照片又查看了起來。

“你們仔細看看這裡：”偵探指點着照片解釋起來：“這張照片右上角的背景是一座天橋、而且從風格上可以看出來是新近建成不久的人行天橋——近一兩年來重慶剛剛建成的最大的跨街人行天橋就是臨江門人行天橋，我記得在報紙上看到過那個天橋的照片、基本上就是這個樣子的；另外，在照片裡人物右側的背景中還可以看到街道對面有反向行駛的二路電車的背景——我是用放大鏡仔細查看後確定下來的；那麼根據跨街人行天橋和二路電車行駛路線這兩條線索可以進一步推斷出天橋下面的這條馬路應該就是經過臨江門的民生路；綜合照片裡的這些背景來看，我認為照片的拍攝地點是在臨江門人行天橋下民生路西南的一側；而根據照片反面註明的日期、何秀琴是不久之前在這個地方跟這個疑似她親戚的女人合影，說明這個女人很有可能就住在臨江門這一帶，而何秀琴那天晚上是臨時趁亂逃離夜總會的、並非是有準備有計劃的逃跑，在這種情況下她最有可能就是跑去了臨江門她這個親戚家裡躲藏起來；而這也是她臨時逃跑最為方便的路線——藍鳳凰夜總會所在的泓苑路上就有直達渝中區臨江門那裡的公交車。”

“嗯，你分析得有道理！ 嘿嘿，這張照片裡竟然還隱含了這麼多的信息——咱們明天一早就趕去臨江門那邊排查吧？”李雲生激動地笑了起來。

“肯定要過去排查，但一定要秘密進行，絕對不能讓我們的對手知道或察覺——他們也一定在四處尋找着這個乘亂逃跑的女孩。所以，就是對市局的人暫時也不要說明我們的去向；而且還要兵分兩路，一路去臨江門暗查，一路留下來繼續在這邊監視相關目標，同時執行秘密抓捕蕭榮賢的行動。”周源沉吟着提出了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