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分手(2)
2.
那天,其實很想對庭說,每天放學一起走吧。直到上了汽車這句話還是沒有倒出口。那天晚上莫名地失意了許久。第二天早上一下2路車就看見了庭。他穿着紅色粗線織的套頭毛衣,深藍色仔褲,白色旅遊鞋,圍着白色的圍脖。“早,走吧。”庭說。我把頭往衣服里縮了縮。心裡充滿了小鳥,雀躍的小鳥。那以後每天他都和我一起上下學,直到高中畢業。這期間一次過馬路,他不經意地拽住了我的小手就再沒放過。
第一次和一個男生在情人節去看海。夜晚海的靜美使人窒息 。至今我仍喜歡看海。
第一次和一個男生在中秋節去看月亮。記住了「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第一次和一個男生在響水寺的樹上系了兩根紅繩,上面寫着---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第一次和一個男生在去學校的路上決定一起逃課,再遊樂園裡度過美好的下午。
第一次被一個男生送了一大把的玫瑰花,送了音樂盒。洋娃娃。發
卡兒。手帕兒。鋼筆。相冊。蠟做的心···
第一次被一個男生帶去吃風味小吃。告訴我什麼是涼皮、燜子、太
子包···
第一次被一個男生點燃了18 枝生日蠟燭,顫傈被他輕吻了臉龐。
第一次聽一個男生講令人臉紅的黃色笑話。聽他說你笑起來真美。
第一次聽一個男生說非常非常想你想得心慌,我就在你家門口。
第一次聽一個男生說過年好,在大年三十准十二點鐘。
第一次······ ······ 點點滴滴 ······ ······
那時我迫不及待地渴望我的第一次都和庭分享。第一次的唇和唇的接觸糾纏。第一次身體和身體的結合交融。庭固執地躲閃和拒絕着。那個大雪飄飛的夜晚。我因沒有車回家,被帶到了庭的家。他是獨子,那時父親被常年駐派在英國,母親是旅遊公司的,一個月的三分之一要帶團去外地。那天家裡只有我和庭。
聽到門砰!~的一聲被關上時,我的心慌地緊收了一下。我渴望着庭。渴望着被他緊抱。渴望着被他狂吻。渴望着被他占有着,被他要着。我在他面前慢慢的、勇敢地褪掉了外衣,毛衣,襯衣,胸罩。我的手正要往下去。這時,庭重重地看着我,一把將我抱在懷裡,狠狠地包裹着我。我的小手插近他的皮帶,貪婪地在他背上游來游去~,從上到下~、從左到右~。庭的肌膚緊緊的、滑滑的,燙得炙手。被他按緊的身體明顯可以覺察他下身的堅挺。這次是我主動緊靠着庭,用小腹按壓着,頂着,挑逗着他的堅挺。同時覺得有股強烈的氣流不斷地被吸入腹腔。癢得鮮烈,我開始呻吟,不能自持。“要我,庭,要了我吧”。他鬆開了我,漲紅的臉,充血的眼。用他燎熱的唇吸吮着我的頭髮,耳鴕,脖子,乳房…。我閉上眼睛,摟着庭的頭,感應着他的吸吮。我的乳房在發脹,發硬。庭的舌頭遊戲着它。牙齒蹂躪着它。我幸福地痛着…。
那一夜,庭到底沒有要我。躺在他懷裡迎來的天亮。我實在不懂你為什麼沒有要我。雖然後來你說,我們真的都太小了,想對我們負些責任,不想傷害到我們。再後來,在和庭分開後寂寞百般無奈時,我也和幾個男人或男孩有過短暫的接觸。方才悟到,儘管庭那時只有十八歲,卻比一些二十、三十的男人更像男人。那一夜以後,再沒有一個男人像庭那樣忍耐着為我保守着清純。
高考的季節繁忙又悶熱。我們的每一志願都填報了相同的城市。成績下來了。我考進了當地的一所大學中文系。庭也如願進入當地一座有名重點財經院校的國際金融系。我們盡情地玩了一個禮拜。這時庭才告訴我九 月 要 去 英 國 留 學 。他很少用那種語氣眼神和我開玩笑。心,仿佛一點、一點地在被抽空··· 。我害怕極了。
雖然我深信着庭和自己,相信我們都不會背叛對方。但直覺暗示我,只憑兩個十八歲少男少女、純潔的戀情,能夠抵住時間、空間、心理所承受的種種嗎。我亂極了。我甚至希望傳說中的世紀末大爆炸提前到來。那段日子,我經常無緣無故地鬧脾氣,故意和庭拌嘴。經常又哭又笑。庭總是把我輕輕地攬在懷裡,撫摸着我的頭髮說,我知道你痛,我也很痛啊。他總是這樣很容易就把我弄哭。
夜晚的風開始挾雜起一絲涼爽了。我努力掩飾着情緒上的不安。不去想庭的要遠離。我們交換了各自用過的手帕,我繡上了自己的名字。庭的上面縫着‘曾經滄海難為水’。天若有情天亦老。世間就是這樣,無論怎樣的山盟海誓,怎樣的信誓旦旦。該來的總會來。
在庭去英國的前一天,他母親特意讓出房間,好讓我們同學給庭通宵開送別會。那天,我平生第一次喝了一瓶葡萄酒。第一次知道葡萄酒後勁兒很大。也第一次知道我很能喝酒。喝着喝着眼淚就不聽話地嘩嘩地嘩嘩地嘩嘩地嘩嘩地嘩嘩地嘩嘩地嘩嘩地嘩嘩地流下來。我記得當時錄音機里正放着齊秦的〈大約在冬季〉。真是一首好歌。庭讓其他人到別的房間去看錄像,一如往常地摟我在懷,擁着泣不成聲的我哭着說了這句話
“若你流淚,濕的總是我的臉。我們都會很好的,別哭。”
我嗚咽着說,“庭,要了我吧,我不會後悔的”。
“我很想很想要你。想讓你成為我的女人,我成為你的男人。有一天我不光從身體上、也能從精神上要你時,如果你還想要我要你,我會毫不猶豫地像個男人要你”。
第二天早上,還是在2路車的站點,我說車如果來了,別目送我上車,你也轉身,我們同時走。庭說,好,我聽你的。車來得真慢。庭打破了抑鬱的沉默。知道嗎,第一次在早上等你的時候,我想起了某本書上的一段話。書上說,上帝在造人時,都是一對兒一對兒造的。茫茫人海中,總會有一個你要等和等你的人。總有一天命運會把你等的人帶到你面前。那天我真有這種感覺,命運讓我在等你。我還清楚記得你穿的—,哦,車來了。上車吧,從英國回來再將給你聽。在車門要關的一剎那,從背後傳來一聲大喊:“我還會再等你的!”
眼已模糊,我不敢回頭。我用淚送你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