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電之後,世界變了 |
送交者: 胡亂兩刀 2002年05月29日17:23:13 於 [茗香茶語] 發送悄悄話 |
我向椅背一靠,低聲罵了一句KAO,突然一陣頭暈目眩,無意識中就閉上雙眼,只覺得自己猶如墜入無底深淵,疲倦之極。 良久,我睜開雙眼,屋裡一片漆黑,只有從窗簾的縫隙中透入一絲絲銀灰色的月光把聚集在窗邊的墨色割裂開來。這個整日喧鬧不息的空間突然顯得那麼地靜謐。樓下也不似平日裡的寂靜,反倒是人聲如織,人頭攢動。原來一停電,大家都不約而同地聚到院內,在月色籠罩下的花壇邊,東一簇,西一團,嘮起了家常。 此情此景,我不由地覺得舒暢無比。這感覺就好似久歷積蓄的火熱岩漿終於找到了一處暢通無阻的火山口那般地爽快淋漓,也好似一個對某門功課成績整天憂心忡忡的學子突見試卷上鮮紅的60分那般終於可以長出一口氣,有一種飄然欲飛的愜意。 這個時候,我上不了網,玩不了遊戲,也看不了電視,而無聊卻偏偏悄然而去。這簡直沒有一點道理! 我想起一件往事。那是在大學時的一個晚上,我正在主樓一個階梯教室上自習,突擊周末的一門考試。具體的時間早已忘記,但從我是為周末的考試突擊而不是為明天的考試突擊可以推斷出我當時應該是個大二的毛頭小伙,對考試還存有一絲盲目的恐懼。而就在自己百無聊賴,對是否應該把自習堅持到底而進行激烈的思想鬥爭的時候,上天給我了一個機會,“啪”地一聲,學校停電了。 我可以斷定在燈滅過後的一秒鐘之內,整個主樓兩千人都不約而同地發出來自心底深處的嘶吼(人數統計如下:整個主樓供自習的教室有一百五十間之多,保守估計每個教室二十人,應該有三千人以上,扣除各種偶然因素,至少剩下二千人)。這吼聲此起彼伏,響徹雲霄,其聲勢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猶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對古龍的FANS來說,此吼聲就好比荒涼不毛之地的一匹老狼的接連長嚎。更貼切的比喻應該是好比牢囚放風時對陽光花草的一聲嘆息,好比受盡苦難的第三世界勞苦大眾對人剝削人的腐朽醜惡的資本主義世界的憤怒申討。 接下來的情形就可謂多姿多采了。大部分人都湧出教室,奔向校園的開闊地帶。一小部分還留在教室里,坐在窗戶邊的座位上,搖着腿,托着腮,看着樓下攢動的人群,聽着鼎沸的人聲。整個校園呈現出少有的生機與活力。 可笑的是一幫人擠破了小賣部的大門去買根蠟燭裝模作樣地秉燭看書,更為可笑的是我這個最恨學習的油子也大模大樣地跟着買了根蠟燭。從我身上就可以斷定那一夜大家買蠟燭的意圖與學習二字是八杆子也打不到一塊。那是個充滿小資和幻想的歲月,或許可笑,或許可愛,但有一點是不可否認,那就是它的真實。 我坐在蠟燭邊,肆無忌憚地盯着書,覺得時間過了夠長還記着翻頁,鬼知道我到底看進去了幾個字。突然身後那個坐在窗邊的高個女孩來到我的身邊,怯生生地說借我的蠟燭光亮看會書。我一驚,感覺到今夜的老天跟我關係肯定非同一般——至少是我兄弟什麼地——如此貼心眷顧,幾乎讓我手足失措。如果開始我還羞澀猶豫地說“鬼知道我到底看進去了幾個字”,那現在我可以發誓,這後來的時間裡我真的一個字也沒看進去。看進去半個字都對不起我稚嫩幻想和年輕騷動的心。這次經歷可算我四年大學時光最為迷人燦爛的艷遇了,許多年後仍然對此記憶猶新。至於結果,應該從我把它歸屬為“艷遇”而能得到答案。這以後的幾天裡,我變的從未有過的努力,早早就夾着書本上自習去,守侯在那個仍舊瀰漫着香味的座椅,可是佳人已逝,猶如一去不返的黃鶴,只落下一個愁字了得。 往事講完了。其實世界一點也沒有變,變得只是人的心境。這就好像偶爾來個停電什麼地能讓我們覺得愜意,要是真回到沒有電的日子,那將會更加糟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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