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來找男朋友,一定不能找說武漢話的”,大學快畢業的時候,同學芳
對我如是說,理由是由武漢調說出來的請話一定很煞風景。我們倆都沒有戀愛經
歷,可能她已有了戀愛方案,便與我共析。
我和芳一樣,一直生長在武漢話環境中,並將會在武漢市工作。武漢話說起
來缺乏抑揚頓挫,而且只停留在高音區,似乎特別適合於吵架、尤其夫妻間的爭
吵,幾是一絕!學生年代的我幾乎是生活在公式和教條中,對芳的觀點則深信不
疑起來。
然而,我聽到的第一句情話是用武漢話說的。情話的惑動,也並未因它的這
種方言性而減弱。
那是參加工作之後,一天中午,大家都在加班,一片忙碌。他站在我旁邊,
半米遠處,突然地開腔。我聽見了,那分明是一句情話,當時便愣在了那裡,以
至於他後面的話也沒有聽清。
後來的一切都因我的那一愣而凍結。我們依然是普通的同事,相處和睦,但
哪怕為了工作也從未兩人單獨行動過。當時都很年輕,留下的記憶是快樂的。再
後來,我去了其他城市。
其實那時自問過,即使他不說出來,我也會悄然記他於心底。不能說清,當
時是不樂意於一種情緒剛剛在心中初芽,便遭尋根究底的衝擊;還是有些氣惱於
內心隱隱的秘密竟被清晰地探破,終是集結於那樣的一愣,阻隔了其後多樣的可
能性。
七、八年沒有聯繫,但間接地互知已各自婚嫁。一個下午,意外地接到他的
電話,他出差來到我在的城市。武漢話用於多年不見的朋友之間的調侃竟是很適
用的,比如“還好沙!”,很輕鬆。寒暄之後他建議我們去一個叫“咖啡語茶”
的地方相聚。
放下電話,我突然地想起多年前,他那句話後面說的就問我是不是可以一同
去居逸咖啡廳喝杯咖啡,居逸當時在武漢的江漢路上是很有名的。
那麼,我當時是徹底的聽清了,只是被那樣的懵呆固執地模糊了過去。
我輕輕地笑了一下。
原來,相約的一杯咖啡,要喝上它,竟是要過這樣長的一段時間,以至於喝
起來完全是另外的一種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