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春桃共青梅 |
送交者: 虎皮辣子 2002年07月17日17:49:36 於 [茗香茶語] 發送悄悄話 |
大概是我不幸掉地的第五個年頭,媽媽的同事來家拜年,還有她的兒子蛋蛋。 蛋蛋大我半歲,理所應當叫他哥哥。他胖乎乎的挺可愛,我卻像個豆芽菜似的明顯營養不良。 阿姨掏出壓歲錢忙往我手裡塞,我看了她半天也沒有要,心想,這哪是錢啊,明顯是手紙。 媽媽說,拿上吧!快給××阿姨磕頭。 我淅瀝糊塗的一頭囔地,然後轉身看蛋蛋。 蛋蛋也和我一樣,收到了媽媽給他的壓歲錢,還是一張紙。 阿姨說:“帶妹妹去院子裡放炮去。” 我們就這樣和大人們說拜拜了。 下雪了,院子裡的小孩不少,我們連堆雪人代打雪仗玩了個痛快。轉眼就到了吃飯時間。 在樓梯口,蛋蛋問我: “你見過這種錢嗎?” “沒有,我想它不是錢,買不了巧克力。” “恩,就是,他們老騙人。” “我想吃巧克力。” “我也是,你給我磕個頭,我把壓歲錢給你,然後我們去買行不行?” “一個夠不夠?” “夠了” “你怎麼也騙我?” “你媽媽給我的,我當然給你了。” “好吧。” 晚上,阿姨帶蛋蛋回家了,媽媽問我壓歲錢呢! 我說:“丟進垃圾箱了。” 2、偷桃子 冬天過去就是春天,緊接着是夏天。 我不愛吃西瓜,所以把希望放在了桃子身上。 離家不遠有片桃園,但始終聞不到桃香,心裡痒痒,總想探個究竟。 雨過天晴的一個下午,我跟一幫小子混在一起去桃園探密。 小道坑坑凹凹,我有些不知所措的東倒西歪,每次掉隊的總是我。 蛋蛋也很笨,但走路卻比我利落。 他一直走在隊伍中,時不時的回頭看看我,還故意走的慢慢的跟我靠近。 “妹妹,累不累?” “恩,我渴了。” “一會哥哥給你摘桃子。” “還有多遠?” “不知道。” 和蛋蛋說着話,就不覺的這路很長很難走。 眼前的桃園很大,有很多桃子,桃樹也很低,只是我沒有學會爬樹。 所有的孩子都興奮的露出笑臉,但是都不敢出聲。 看看四周,沒什麼人,蛋蛋第一個爬到樹上。 摘下了個桃子,只有尖尖上帶着紅點。 丟在地上,讓我先不要拿。 然後,很多孩子也都爬到了樹上。 桃子像打雪仗一樣,在半空橫飛。 大家正玩的高興,只聽不遠處傳來狗叫聲。 只地上的我,撒腿就跑,一口氣跑回了家。 晚上,蛋蛋來家找我。 在我的房間裡,他偷偷的拿出一個還沒有洗的桃子。 我笑了,他也是。 我將第一個吻獻給了他。 他驚慌的看着我,說:“親嘴嘴會生孩子的。” 後來我一直擔心我的肚子。 3、白老鼠 北方一到冬天就有很多老鼠。 媽媽是個OK的偵探,常常能從家裡找到老鼠的蹄跡,然後將它們一網打盡。 一天下午放學,媽媽正拿着拖把棒子跪在廚房的一個犄角里,軀身看裡面的老鼠窩。 我在旁看熱鬧,只見媽媽拼命的將棒子往裡搗去。 老鼠像瘋了似的落荒而逃,四處亂竄。 後來,媽媽把那些老鼠通通政法。 不一會,媽媽又發現了下方有敵情。 順手揪出了它們的後代。 好心疼的小老鼠,我情不自禁的阻止了媽媽的下一步行動。 主動請命由我完成任務。 心驚膽戰的端着這五隻小老鼠走到蛋蛋家樓下。 蛋蛋聽到叫喊,以軍事化的速度衝到我面前。 只見這些老鼠可憐粑粑的看着他。 在我的再三求情下,他答應將這些小生命寄養在他的臥室。 於是每天早晨我們早上學路上的話題都是小老鼠。 一個月過去了,兩個月過去了,小老鼠不再是小老鼠,可愛的它們漸漸成了我們的麻煩。 蛋蛋說他家快成了老鼠的家了。 我說那就放了他們好了。 他說那些老鼠不會像我一樣聽他的話。 後來那些老鼠一帶又一帶在紮根在他家。 後來,媽媽使出了震山法寶總算收復成功。 “以後不要再叫我幫你養老鼠了好嗎?” “恩,以後我來養。”
直到小學三年級,我與蛋蛋才分到一個班。 蛋蛋學習不好,也不很淘氣。 班裡的男生都說他是假母子,不喜歡和他交朋友。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是這樣,蛋蛋在我心裡一直是好哥哥。 也許那個時候的孩子就會擁有封殺和壟斷了。 只要誰跟蛋蛋玩,班裡所有的同學就都成了敵人。 我是個需要朋友的人,就註定是個怯懦的人,我不願為了一個朋友而得罪所有的朋友。 於是在以後的每個上學放學的路上,我旁邊的朋友都是不同的,但始終沒有蛋蛋。 有時候他走在我後面,有時候他走在我前面,其實我們都看的到對方,卻始終不願走在一起。 就這樣,我們連在院子裡都不是朋友了。 以前媽媽每次去他家做客後面總是跟着我這個小尾巴。 現在媽媽還是常常去他家做客,卻丟掉了我,其實我根本就是想去的。 他也不在來找我了,也許,他也是想來的。 不知什麼時候,蛋蛋擁有了放屁王這個綽號。 每次只要有人聞到臭味道就一定說是蛋蛋放棄了。 蛋蛋總是低下頭不說話,任他們去罵,任他們去嘲笑。 我始終也沒有這樣叫過他,雖然我們不再說話。 一次放學的路上,我旁邊的女同學,指着走在我們前面的蛋蛋就喊“放屁王,離我們遠點。” 那個時刻,我站住了,蛋蛋也是,轉過身來看着我們。 他的眼淚幾乎流了出來,他幾乎要說出話來,可是他沒有,一個字都沒有。 轉過身繼續走着。 回到家裡,我一反常態的把自己關在臥室里,連動畫片都沒興趣看。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怎樣,我只是在想我和蛋蛋一起玩大的所有事,但是已經模糊的記不起什麼了。 我這才明白,我們之間已經已經太久沒有故事了。 第二天早上,我主動去找蛋蛋,和他一起像以前一樣走在上學的路上。 一路上他總是走在我後面,尤其是看見同班同學的時候。 儘管我已經不在乎那些勢利眼的鄙視,儘管我主動的拉他一起走。 他還是無奈的和我保持距離。 他說:“你快樂我也會快樂。” 我很想哭,真的很想。 早晨的第一堂課下了,在那十分鐘裡,我看到了所有同學的鄙視,他們那樣看着我看着他。 在竊竊私語着,我覺得自己像被一群蒼蠅盯上了,雖然我不是大便。 第二堂課下了,終於有暗耐不住的長舌婦對我嘀咕了。 我知道他們想繼續的孤立蛋蛋。 或者也會在未知的某個時候孤立我。 但是,我已經明確的知道自己需要什麼了,那些虛假的友情,那些虛榮的默契,那些叫人噁心的勢利眼。 蛋蛋看着我,用那雙早已沒有了光彩的眼睛。 我終於有勇氣在那課間休息的十分鐘,對着所有傷害過蛋蛋的人說一聲他們很卑鄙。 “放屁怎麼了?難道你們都是用嘴出氣的嗎?你們怎麼知道所有的屁一定是蛋蛋放的呢?我願意和蛋蛋成為朋友,因為很早我們就是朋友了,現在不變,以後也同樣不變,如果你們願意繼續孤立他,那麼好吧,你們也可以同樣的去孤立我,可以起成千個綽號給我,因為我知道,你們根本就是一群白痴,只會違心的被別人牽着鼻子走。你們沒腦子…” 全班都安靜了,由開始的起鬨發起。 蛋蛋哭了,那種眼淚絕對是真實的。 我也哭了,為以前那個勢力的我而懺悔。 我們是朋友,永遠都是。 5、醋瓶子 中學的我開始嚮往愛情。 我覺得我喜歡蛋蛋。 雖然我根本不知道愛情的概念。 蛋蛋不再是那個胖乎乎的小男生了。 隨着一年又一年的變化,他已經完全是個帥氣的小伙子了。 正如全班的女生所說,他是大眾情人。 媽媽說男孩子一到中學才能看出是不是個學習的料。 果不其然,他的優勢在中學得到了很好的體現。 拔尖的學習成績,超群的籃球水平,還有那每個女孩心動的微笑。 這時候的我,幾乎黯然失色。 相貌平平,身材平平,學習平平。 但是我一樣有勇氣愛他,雖然那是暗戀。 每天我們上學放學還是在一起走着。 他還是像兒時那樣遷就我,卻沒有發現我也在不自覺的遷就他。 每天回到家裡,我總是心神不定。 就在同一時間,我迷上了港台那些愛來愛去的歌。 覺的那歌里的人很像我。 後來他告訴我他喜歡一個女生。 剛剛開始。 我問他那女生是誰? 他說以後我就明白了。 我壓制了心裡不不愉快,還是笑着和他玩笑的說我可以做他們的紅娘。 他卻打馬虎的說月老都用不着。 我沒有在問什麼,只是覺得沮喪。 想了一晚上,還是決定埋葬這個秘密,讓暗戀成為心底的一束未開的玫瑰。 後來,高年級的一個男生給我寫了情書。這是我有生以來的第一次。 在別人的羨慕眼光里,我找到了自豪的理由。 雖然我並不喜歡那個男生。誰叫他沒有蛋蛋帥呢! 於是再後來的每天放學,他都用單車送我回家,我覺得我很幸福,或許只是一種擁有的快樂。 我總是可以看見早路上的蛋蛋。 他每次見我時都會笑,卻不很自然。 就這樣,我馬馬乎乎的和那個男生戀了一年半。 後來我真正愛上那個男生了,他卻對我完全失去信心了。 我傷心對蛋蛋說起這些時,他是那麼溫柔的安慰我,還說一會會給我買巧克力。 我笑了,並且又一次吻了他。 他說:“如果親嘴可以生孩子的話,我很樂意我們永遠這樣。” 我問他,他愛的女生追到了沒有。 他說:“從偷桃子的時候就已經騙到手了。” 我很想說我曾今暗戀過他,可是不太好意思,誰叫我是女生呢! 6、海鍋子 高中畢業後,我們一起考上了大學,還是同一所學府。 放假的三個月裡,我們遊走了很多城市,他有時像個孩子,有時像個哥哥,甚至是爸爸。 我們總是默契的說着話,看着風景,就連逗猴子的時候也同時喜歡一隻老猴子。 因為它的屁股比所有看見的猴子屁股都紅。 笑聲成了我們之間最基礎的東西。 我根本不習慣叫他王凱,還是跟小時侯一樣改不了口的蛋蛋。 他說大學畢業後咱們結婚吧。 我說那要給我買好多巧克力才行。 他說那怎麼保持身材啊? 我說那就做小豬吧 他說好吧,我是豬爸爸。 我們之間的語言總是幼稚的跟孩子一樣。 火車在綠色的大地上穿梭着,看着祖國的山川大河,他不竟感慨萬分。 我沒有聽清楚他說的所有語言,只含糊的聽見了“家園”這個詞。 我想家園對於男人和女人有着截然不同的概念。 男人的家園更看好國家,因為那是不可侵犯的,這個家園象徵着尊嚴,民族的,不可踐踏的。 女人的家園看好的是可以過日子的地方,應該只有個小小的窩,可以把自己裝起來,可以讓自己感到滿足感到安全。 就這樣一路走來,我們在海南停下了腳。 走到一家名為“海鍋子”的小食店裡休息了下來。 他說這裡有很好吃的炒田螺。 我又上了賊船。 在他的引誘下,我吃了一大口辣椒。 他說親嘴可以不覺得辣。 於是我們毫不閉嫌的在大庭廣眾下深深的吻了。 7、分飛燕 生活真的很難預料,我本以為我們會一直走在一起。 可是誰又能保證不迷失呢? 大學裡,我們是同學眼中的模範夫妻,大家都說以後你們結婚別忘了我們這些哥們。 是的,我當真了,他也是。 可就在這些將要成真的時候,他卻病了。 在大學沒有畢業的時候,他就離開了。 我幾乎不能相信蛋蛋的離開是永遠。 我真的希望那只是一個玩笑。 一個無法另人發笑的玩笑。 一天天過去了,他沒有再出現在我面前。 朋友說我不能在欺騙自己了。 我知道我不能,我知道。 可是我真的像個忽然坍塌的建築,無法在短時間裡從新恢復原貌。 在每個有星星的夜裡,我總是站在宿舍的陽台上,讓風吹着,吹着。 我們的宿舍在十七樓,很高,往下看去,人幾乎小的可憐。 真的沒什麼可以預料,昨天還活蹦亂跳的他今天就閉上了眼睛。 昨天還說要和我結婚的他今天就撒手而去。 蛋蛋你真的忘了對我的承諾了嗎? 每次在心裡都這樣問他。 可是天上人間,他又如何聽的到? 我還是沒有念完大學。 在逃避中,我學會了欺騙,欺騙自己也欺騙其他。 有時候,我甚至會讓自己感動,因為虛榮,我至今找不到自己。 我也漸漸明白,現在的人們,都是跟我一樣的兩面性。 逃避成了自衛的武器,欺騙成了真誠的謊言。 愛情不過是曇花一現,分手也成了家常便飯。 在看過張愛玲的《紅玫瑰與白玫瑰》之後,我確定了我只是個情人,我只適合這種角色。 沒有蛋蛋的愛情對於我以失去了最初的光彩。 即使我任然有愛,即使我任然被愛,即使我的愛還存在。 那也都成了逢場作戲,滿足欲望,滿足所有可以快樂的機會。 其實我根本不願說起童年,只因為我的童年有個蛋蛋。 心底的玫瑰不再有刺,因為它已經謝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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