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你醒醒(二十) |
送交者: 夢子 2002年07月19日18:49:10 於 [茗香茶語] 發送悄悄話 |
我狐疑地對正店主說,會不會是做公的又來了?這次我們又沒有犯法.正店主過去開了門,然後嚇了一大跳,跟不速之客說:"和尚,你怎麼跑出來了?你不是正在精神病院安享清福嗎?你的令人望而生畏的芭蕉扇呢?"我趕緊起身一看,來的正是蔡風. 蔡風瞪着眼睛說:"我殺人了,我殺人了!"我渾身一涼,有點絕望了.我慌忙問道:"你真把方容殺了?"蔡風喘着粗氣說:"不是.我把小成殺了!這個????養的,他搶了我的女朋友.算子,你快救救我!"我說你不是在精神病院呆着嗎?蔡風說: "我奮不顧身地逃了出來,找到小成,在他身上扎了十幾刀.我完蛋了.同志們,快救救我." 我長嘆一聲道:"同志,你的確是完蛋了.你想想,精神病院有什麼不好?管吃管睡,還可以思考一些漫無邊際的事情,自得其樂,這種地方你上哪兒找去?象你這樣要在報社呆着,連西北風都喝不到.小成拐了你女朋友又怎麼啦?這是戰國時代!現在只有一個地方才能救你."蔡風緊張地問道:"什麼地方?"我說:"你原來的精神病院."蔡風拍了拍腦門,剛要離去,我對我的賭徒們說: "同志們,請把這位同志打個半死,然後把他扔到開往北京的列車上去."
槍決那天,蔡風五花大綁地背着雙手跟武警說:"同志,能不能讓我最後彈唱一曲?就象稽康似的,流芳千古?"武警想了一下說:"我不是你的同志,你是罪犯,你現在不能彈唱革命歌曲,你就彈唱流行歌曲吧."蔡風於是高聲唱道: "花籃花兒香,聽我唱一唱.家在南泥灣,陝北好江南.夜半三更吆,盼天明.滿山開遍吆,映山紅." 武警衝上去對着他的胸口就是一腳.蔡風嘴裡流着血,艱難地笑道:"我都是快死的人了,你還忙乎什麼?!" 槍決的時候,一個警官上去摸着蔡風的背部,尋找心臟部位.蔡風癢得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警官跟執行槍決的武警也都笑了起來,看客們都笑了.這使整個凝重的場面,顯得十分輕鬆歡快.武警因為戴着口罩和墨鏡,笑起來時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一聲槍響,武警隨即轉身離去.蔡風卻掙扎着爬了起來,惘然問武警們道:"你們是吃乾飯的?心臟都標好了,一槍還打不死我?牛頭馬面都要笑話我,你們叫我怎麼做鬼?"
正店主對我道:"十里長亭,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同志,找個老婆不容易,交個朋友也不容易."說着淚水就下來了.我咽了口氣說:"大哥,有空多去精神病院看看嫂子.方便的話,把她接回家算了."正店主嘆口氣說:"她半夜的時候還要爬起來,喝上一杯咖啡,彈上一曲<<春江花月夜>>什麼的,誰受得了?!" 我走的時候只帶了一個破箱子,裡面裝着幾百張革命領袖全家福.我把沾滿灰塵的書全都送給了我的學生們.學生們送我來到機場,那時下起了小雨,霧氣把我們的身子都沾濕了.一個學生含淚笑道:"老師同志,如果飛機被拐弄到台灣,您千萬別忘了代我們向李村長問好!" 我拖着箱子出了福州機場,突然間我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趴在玻璃窗門外面探頭探腦的.那人剪着個假小子頭,昂首挺胸的,正是方容.我別着頭竟自走出機場,沒去理她.我在出口處叫了一輛出租車,馬上把箱子放了上去,然後敦促司機趕緊開車. 這時方容跑過來了,對司機說:"這人是個通緝犯!"司機慌忙下車,把我的箱子搬下車來,一溜煙就跑了. 方容扭住我的胳膊道:"算子,我想嫁人了!" 我說:"在這兵荒馬亂的年頭,誰敢娶你?"方容說:"我要嫁給你!"我趕緊扛起箱子就跑.方容一路追到我家,見了我媽,便親切地叫了一聲媽.我媽對方容說:"你兩個哥哥都是傻子.我什麼時候生了你了,俊娘兒?(福州話:姑娘)"方容便哭了. 我想,人可能真有個命.
於是我們收拾了一下,我們把我媽送去精神病院.我媽左腋下夾着<<共產黨宣言>>,右手捧着<<聖經>>,到了精神病院,她欣喜異常,說是恰得其所.我跟方容回到了文廟. 正店主一見之下,大喜道:"算子,我在麵條里兌了香醋了.香醋跟辣醬一樣都是好東西.我早說過,你們倆是天生的一對." 我跟方容趕緊要了兩碗熱乎乎的麵條.我吃着吃着,突然間覺得鼻子一酸.方容用筷子指點着我的鼻子,想數落我幾句,沒想到最後卻慢慢抽泣了起來.我們好象都明白些事理了.從前,我們似乎都很深沉.是我們自己把人生搞得太複雜了. 正店主忙說:"兩位同志,好好吃麵,好好吃麵." 一年後,我跟方容有了一個胖乎乎的女兒,有兩個大酒窩.她一哭起來驚天動地的,我們就沾點辣醬舔她,她立馬就不哭了.正店主托着茶壺自言自語地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給女兒起名字的時候,我跟方容吵了起來.我說叫辣醬,方容說叫麵條.正店主說:"要不就叫辣麵吧."我們想了想就同意了.我跟正店主說:"同志,你真是個哲學家呵!"正店主便得意地嘿嘿笑了起來. 方容弄了個花背兜背着辣麵,整天在店裡招呼着客人,辣麵一笑起來,兩個酒窩便顯得很深沉.辣麵餓着的時候,方容當眾就掏出大奶子餵奶,面客們都捨不得走,都緊促地拿眼看覷方容.我也不太介意.方容說:"看什麼看?"便抄起盤子朝看客擲了過去.正店主心下叫了聲苦,不知高低. 辣麵不到兩歲便會唱歌了.她奶聲奶氣地唱道: "花籃花兒香,聽我唱一唱.老爹跟老娘,麵條兌辣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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