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讀大學的時候,家裡不太富裕,所以爸爸媽媽說,就去報師範類的吧,國家管飯。
經過二十多年的離別,媽媽和我一起回了她的母校,看着這裡的模樣,她有些傷感。我送走了她,自己一人留在宿舍里,心裡也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將要遇到的是什麼樣的生活。
第一天跟着班上的同學去食堂打飯,開了眼界,從沒發現有那麼多好吃的東西。手裡剛剛發了一大摞飯菜票,便不停地往窗子裡面遞,換回一大碗飯菜,手裡還拎了袋學校自己烤的麵包。好吃極了!從此就愛上了學校的食堂。
因為發現吃的東西太多,一時間控制不住自己,也不會計劃,第一個月吃到中間就快斷了,又四處調劑。經過班裡善於計劃者的盤算,約着兩人一起吃節約。於是搭夥吃飯就成了一大景觀,有倆男或倆女友情搭配的,也有熱戀之中情侶搭配的。當然,最合理的搭配,應該是男女做對吃,可以互補其長短。例如:搶好菜的時候男生可以上,而女生的食量相對少些,可以補貼男生一點多餘的飯菜票。於是中午在教室里,樹陰下,常看到有兩人互哺的,忘情之處,旁若無人,反到嚇得我們這些友情搭夥的落荒而逃。這情形讓我想起了關於天堂和地獄的傳說:說是天堂里的人拿了長勺子互相餵對方,所以大家都幸福,而地獄則各顧各,每個人都餓着。他們提前進入了天堂,讓我們羨慕。當時有句流行語:“昆工是戰場(男生多好打架),師大是情場。”可見學校當時的情侶之多。
那時候我們最喜歡食堂,還有一個原因:一到周末,食堂里的桌椅一收拾,這裡便成了舞池,可以盡情的跳。雖然四周還瀰漫着紅燒茄子和魚香肉絲的味道,但是剛剛學會了幾種舞步,正是癮大技術差的時候,也不在乎。兩個女生拉着扯來扯去的,你踩了我的腳,她撞了你的腰,高興得咯咯笑。剛剛情竇初開,對男生有種朦朧的好感,卻不能非常放得開,敢於像物理啊化學系的女生那樣直接切入主題。總要裝做矜持。看多了小說和情詩,又有許多不切實際的浪漫,很希望在那裡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於是周周都是食堂舞廳里的常客。可跳了快一年,中文系的女生們沒幾個找到自己的意中人。
當時在學校。最吃香的是外語系的,天天戴着耳機聽英語,那些女生便有了幾分傲慢,加之人家也長的好,所以外語樓常有男生扛着吉他在樓下唱情歌被罵,也有拿一大把燒烤在等女朋友下來分享的。這讓對面的中文系女生們很是心酸,所以發誓不找校內的男生做對象。
看不上旁邊同校的男生,又不想讓自己大好的青春這樣一片空白的過去,所以大家紛紛走出校門,到其他學校去找自己的意中人。
不知道是那裡傳來的說法,說醫生和老師是最佳搭配。所以醫學院的男生最喜歡來師大找女朋友。其中又特別喜歡學中文的。多次有人旁敲側擊的問,我們不理。沒想到,還是在食堂吃飯這個問題上碰到了一起。
一次,我同學說醫學院的蛋糕特別好吃,問我想不想去,她有個高中同學在那裡,一起去找她玩。我答應了。
後來就去吃蛋糕,沒想到那女生是他們級的級花,人特別漂亮,引了旁邊許多男生圍着,關係特別好,她人也很大方,我們進去,就算是加入了他們的圈子,互通有無的互相串着吃飯。
應該是隔鍋香吧,他們說我們學校的食堂菜特別好吃,我們又覺得他們的好,外面的流言是一致認為我們學校的飯菜在高校里最好吃,所以他們經常一夥的跑來,十多個人,浩浩蕩蕩的,一次幾乎就吃光我和她一周的飯菜錢。吃幾次,我們倆的彈藥用光了,就換到他們學校吃。有段我因為在學校運動隊備戰大學生運動會,練五項全能,除了跨欄跳高跳遠外,鉛球不知道是它扔我,還是我扔它,八百米從來沒跑完過。訓練的老師說,不怕,就當鍛煉身體。我就去練。技術沒多少進展,飯量卻大得驚人,特別想吃紅燒肉,可醫學院不做,因為上解剖課的緣故,沒人吃。
我們用飯盒子,茶缸打許多菜,在垂絲海棠樹下的石桌邊圍坐,一人一個大碗,正在長身體,上桌子就開始搶。一輪之後才開始慢下速度有說有笑的吃。我沒注意其他女生是怎麼吃的,反正自己是一輪之後就差不多飽了。記得沈宏非說“置身於這種場面,無論多麼渴望與對方接近,當事人切忌毗鄰而坐,宜對面,正斜均可,把佯醉的目光,沾染了酒菜的氣味,越過紅燒,越過清蒸,越過千山萬水,於杯盤狼藉的上面盤旋再三,不經意尋找着陸的地點。”可能是被我的飯量嚇着了,那些尋找着陸點的目光,都被我毫不掩飾的讒樣給嚇跑,落到了別的女生身上,我們裡面其實女生也不多啊,在男女比例嚴重失調的情況下居然沒人喜歡,這讓我很是鬱悶,直到如今。
結果一群人飯吃了不老少,各人皆名花有主,我還是東飄西盪,沒個着落。最後可能是看不下去了,他們大班的班長抱了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的精神和我接近起來,倆人相處很好,大隊伍活動時候,我們倆就成了總管,做各種雜事,配合也默契。
可是還沒等我們發展到小隊活動時,那級花在一次我們集體跑西山爬山過夜活動中着了涼。一群醫生,還將那感冒拖成了腎炎,靚女休學,男友忙着照顧她,我們組織也就少了活動。沒藉口,倆人也沒來往。就這樣慢慢散了。
現在我走到醫學院的食堂前,還清楚記得那時候我們的快樂時光和那裡剛出爐的大塊蛋糕味道,可惜,早已經是物非人也非了,只有那夾道的海棠依舊,年年盛花迎春,我不時還帶了相機去拍幾張。
看着照片,又想起那時候的事情:為什麼後面沒了來往呢,他或許會想,我,大班百多號人的班長,練體操一身肌肉,學業優秀,旁邊追星FANS無數,何必要來跟你低三下四的周旋,愛理不理,誰怕誰?我卻想,你男生都不主動,難道要我來追你,沒這習慣。愛來不來吧!
有天突然看到他氣宇軒昂的在電視上講話,好象是個領導。也不知道是個什麼節目,一閃就過了,心中有些後悔,早知道是只績優股,當時應該主動點,後悔啊!不過也晚了。
回億下來,大學的食堂催生了不少情侶,但似乎都沒什麼下文,倒是我們班上學時候經常吵嘴的一對冤家,現在做夫妻已經多年,孩子都已經可以去打醬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