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 在 夕 陽 |
送交者: 深水 2002年08月14日17:28:55 於 [茗香茶語] 發送悄悄話 |
走出research building自動轉盤大門,走出它巨大的陰影,七月的陽光慢慢的化開我冰冷的胸懷,穿上那件米色的長袖衣裳,也因為在這裡學會了隨時隨地的保護自己的體溫以及呼吸。8個小時的忙碌和混亂,忘記出門時的心情,一轉眼,已經在夕陽里等回家的bus了。 醫學中心新樓前的這一站,這個時間總是有一些年輕的醫學生聚集一起,白大衣常常敞開着,背着大大的雙肩背包,暗色的紅或蘭,呱啦呱啦講個不停,手勢比畫的近乎誇張。有時候大家起了哄,一個女孩就一屁股坐在實在不算乾淨的水泥地上,彩條褲子緊緊繃着,露着一點點的後背。幾個黑人女孩,一個胖胖的,滿頭細細小小的髮辮染了紅紅棕棕亂七八糟的顏色,會嘎嘎的大聲笑,突然的嚇人一跳,旁邊一個羞澀的男孩子,很短的頭髮貼到頭皮,很多時候,只是在女孩子圈子裡,靜靜的站着的聽眾。車站的候車亭不算小,三面透明茶色玻璃,黑色長椅子上放着女孩子們的手提包,短短的白色小彎提手,或者一側繫着羽毛的皮繩,流行的log手寫的圖案,黑色底子上白色的字母,近了看有種觸目的感覺,因為曾經的過往的一種生活,曾如此熱切關心着這些流行情報,嫻熟的演練,現在卻很久了一直隔絕,所以好象今天電光石火,終於是回憶起來。 因為自己皮膚的關係,總是注意到會有個亞洲女孩,薄薄扁扁的身材有點令人疼惜,好似西貢河畔的迤邐,亭亭的,一身玄色,黑色輕紗袖子,而臉是平的瓜子臉,尖尖的下頜,似乎北方的形狀,配了黑髮和細長的黑色眼線,媚媚的,又略帶一點病態的氣質,眼睛不算是善睞而驚人的顧盼,表情總緊繃着一樣,不怎麼說笑。我想,不會是因為我的注視吧。想到這裡,趕緊移開了恐怕不算禮貌的視線,背向夕陽和眾人。 獨自上了車。上坡,下坡,車外陽光收起熱度,隔了暗色玻璃仍白花花的刺眼。坐我一貫的位置,好象在等待什麼故事一樣不動聲色。車駛向downtown,這裡公共汽車上永遠不會人多,靜悄悄的,有點寂廖的空氣,壓縮機嗡嗡大聲抗議似的霸占着這沉默。忮的一聲剎車,上來一個黑人,胖胖的,胳膊上可以看到密密麻麻針孔一樣的黑色毛孔,頭上扎着一條紅格子和湖蘭的薄棉頭巾,一股模糊的香氣遠遠的飄過來,遊蕩着。有人下車,咚一聲拉響座位前黃繩子連接的小鈴鐺,有人上車,在路邊揚起手。 到downtown了,高大的建築物因此多了,南北東西亂亂排列的建築物重新搭建起來了陰影,陰鬱籠罩過去好遠,周圍又再度灰暗起來,我覺得有點點冷的樣子。過很密的十字路口,街口透過的陽光急急馳過每個人的臉,一閃,就象令人不安的曝光。
下車換車,半個小時了,程序一樣的坐等,在候車亭里一端,聽一個醉漢快樂的聲音,卻不覺驚慌,因為坐過去好遠,唯有他的聲音能侵略着我。 陽光從樓後躲躲閃閃的照我,尚熱烈的樣子,我感覺了無力,臉側漸有灼熱,隱隱的目光一樣,可是伸手去試,沒有真實的溫度。我裹緊了冰冷的恤衫,等待中,微風中飄動的發梢,光線讓它看起來透明而纖細。 淡淡的煙霧似有還無,一個女人點燃。一支煙的時間,滄海桑田。 車來了,司機是個冷漠的白人,只用了一個詞來回答所有的問題。車上我還是那個位置,漸過熟悉的一個個白色灰色的尖尖的屋頂,土色鐘樓,塗鴉的檣,米色的購物場,以及斑駁的紅磚,這城市老朽充滿了頹廢,卻行走着野心勃勃的人群,陽光、植物真實堅硬,咫尺之外的空氣和匆匆人流卻使我感到虛幻。光與影緊緊跟隨,總在身後自顧自徘徊。我知道不是心情的緣故,是無奈於選擇在夕陽時行走。 麻州永遠彎彎繞繞的路,所以,這裡站立的我,實在無法看到轉彎後的一切,即使,離了不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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