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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的戰爭 (小 說)
送交者: 愛九 2002年10月07日23:50:23 於 [茗香茶語] 發送悄悄話

站在省立醫院的門口,安然一邊看了看周圍的人群,一邊掏出手機,撥打費明的電話。手機接通了,又是關機的信號。這已經是今天撥的第十通電話了,費明還是和幾天前一樣,沒有開機。

安然關上手機,看了看大門上的省立醫院幾個紅字,硬着頭皮往裡面走去。

婦產科的門口只有三兩個候診的人,安然的心平靜下來不少。護 士填了一個單子,讓安然先去化驗小便。

站在廁所的馬桶邊,安然小心翼翼地半蹲着,不讓自己和馬桶接觸。一隻手將寫有名字的小瓶湊到下面,儘管很小心,大部分的小便還是漏了,淋得手上都是。安然用沒有弄髒的左手,從包里抽出一張衛生紙,把手上的尿液擦去,又擦了擦裝尿液的瓶子,一看,才小半瓶,也不知道夠不夠,反正也解不出來了,就蓋上瓶子走出來。

把瓶子遞給護士,看她沒有說什 麼,安然的心才放下,這才感覺腿酸,就在牆角找了個位子坐下來等。

旁邊坐着一對男女。女的很年輕,妝化得很濃。兩個人把頭湊得很近,嘰嘰咕咕說着話,說什麼聽不清楚。安然也懶得聽,現在她對什麼都不感興趣。她把頭靠在牆上,疲倦地閉上了眼睛。

醫院的來蘇水味道很濃。這是安然最討厭的味道。這種味道總讓她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一些悲傷的記憶。

很小的時候安然就沒有了媽媽,她跟着爸爸長大。十歲那一年,安然有了後母。後母並非象傳說中的一副面目猙獰,倒是溫文爾雅的一個人。對安然也不能算不好,只是始終親密不起來。

安然是個懂事的孩子,她希望爸爸能生活得幸福。跟着繼母一起來到家裡的,還有她的女兒,劉靜。自從繼母來到安家,劉靜開始跟繼父姓安,叫安靜。

安靜比安然小一歲,但她從不叫安然姐姐,而是稱呼她安然。同樣地,安然也直呼安靜的名 字。

安靜的人和她的名字截然相反,一刻都靜不下來。沒上初中就和男生遞紙條,談朋友。繼母看她不是一 塊念書的材 料,早早替她打算,讓她退了學,找專人輔導她,送她進了一家藝術專 科學校,學習舞 蹈。安靜是個吃不了苦的人,幾年下來,學成名的可能性是沒有了,只好在舞蹈團里當個跑龍套的小角色。

出不出名安靜並不在乎,在舞蹈團里混着,再時不時地到夜總會,酒吧裡面去演出撈點外塊,她覺得挺好,男朋友也走馬燈似的換了一個又一個。

和安靜相比,安然一直是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考大學時,安然的成績不錯,但為了照顧身體不好的爸爸,她進了位於本市的一所普通大學。

大學裡的活動很多,但安然很少參加。在她進大學後的第二年,爸爸的身體越來越差了,只好提 前退休,在家養病。安然一下課,就往家趕,陪爸爸去醫院複診,拿藥,那一段日 子,安然的身上總有一股醫院的藥水味道,

爸爸終於沒有熬過病倒後的第二個冬 天。當躺着爸爸的床被護士推走時,安然的心象掉進了一 個冰冷的深井,她模模糊糊意識到,最親的人也離開她了。

這時候的安然更沉默了。寢室的人也不喜歡她,覺得她孤僻不合群。她每天依 然一個人獨來獨往。

安然的低調吸引了一個人。他叫秦文濤,計算機系的學生,和安然同級。秦雲文是學校的活躍分 子,校學生會的主席,很多女生的夢中情人。

自從把注意力放到安然身 上,秦文濤覺得以前認識的女孩就象白開水一樣沒有味道了。安然的沉默,還有她身上那種淡淡的憂愁,這些,都讓秦文濤着迷。

秦文濤開始了對安然猛烈的追求。毫無戀愛經驗的安然在他的如火的進攻下,很快地就敗下陣來,成了他新的俘虜。

戀愛後的安然重新感覺到生活的樂趣。她的臉上,開始有了快樂的笑容。

在秦文濤的提議下,安然在一個周末把他帶到家裡和家人見面。那天他表現得非常出色,妙語 聯珠,讓一向不把安然放在眼裡的安靜都對她刮目相看。

日子似乎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一個多月後的一天,安然象往常一樣去看望父母。秦文濤說他要準備一個演講,不能陪她。站在陵園裡,安然的心沉重中夾着一絲輕鬆。如果父母知道她有了心上人,一定會很高興,安然想。

陵園裡有不少人,沒有了往日的寧靜。安然呆了片 刻,就準備回學 校。忽然想起有一本書要拿一下,便向家裡走去。

在樓下,安然看見了秦文濤的自行車。一想到他可能來找自己,安然興奮地往樓上跑。

用鑰匙打開門,安然看見客廳里沒有人,便向自己的房間走。忽然聽見安靜的房間傳來聲音,透 過虛掩着的門,安然看見一個一輩子也忘不了的畫面。她的戀人和她的妹妹躺在一起。

安然本能地往後一退,似乎看見了自己不該看見的事。她把拳頭使勁塞進自己的嘴裡咬着,,才沒讓自己發出聲音。站了一會,也許一分 鍾,也許十幾秒,安然轉身走進自己的房間,拿起那本書,鎖上門離開了家。

安然回到宿舍,走到自己的床鋪前,一頭倒下,一躺,就 是三天。

這三天裡秦文濤來看過安 然,他也許想解釋,可一看到安然空洞的眼神,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坐了一會,走了,從此再也沒露過面。

在躺着的三天裡,安然的腦子裡不知怎麼了,總響着一隻曲子,好象是歡樂頌,為什麼會記起這隻曲子,安然也不知道,只是在那裡反反覆覆地響。

安然恢復後,回了一趟家,把自己的東西收拾了一下,住進了學校。

畢業時,沒有背景和關係的安然被分到人口普查辦,安然把派遣證扔進垃圾桶,帶着幾件換洗的衣服,坐火車又轉坐海船,來到這個四季如夏的海島。

海島上早已人滿為患。到處是渡海來島的外鄉人。碩士生,大學生,商人,打工仔,將這座城市塞得水泄不通的。

安然的學校不是名牌,加上她寡言少語的個性,上島一個多月,她還沒找到工 作。帶來的一點錢,差不多就要花完了,安然有了一種走投無路的感覺。

這一天,看到一個廣告公司招聘的企事,安然沒吃早飯,就急急地趕到那。這家公司的態度倒很熱情,對她也很有興趣,只是告訴她,每一個員工必須交納二千元的押金,說是防止員工隨便跳槽。安然的身上,只剩下不到五十塊錢。一想到再找不到工作就得睡到馬路上了,安然狠狠心,從脖子上取下媽媽留下的金鍊子,放到招聘的人面前,說,這個夠不夠。

兩個招聘的人互相看了一眼,說,行,明天你來上班。
上班的第一天,公 司拿出很多文件讓安然簽,說是合同,安然一看,很苛刻,但她此刻已沒有選擇了,硬着頭皮一一簽了。

公司給安然配了一個傳呼機,還說必須隨傳隨到,然後就讓安然回去,說是有事就呼她。

安然糊裡糊塗地回到住所,心想怎麼不需要坐班呢?正想着,呼機就響了,讓她去海濱渡假漁村。安然趕緊坐公車趕過 去。

一下車,看見公司的秘書王小姐正站在門口焦急地左右張望,看到安然,王小姐吐出一口氣說謝天謝地你總算來了。知道安然是坐公車來的,王小姐說難怪這麼久,下次記 得打的。說着就帶安然往裡走。

安然第 一次來這麼豪華的酒店,有點手腳不知道往哪放的窘迫。王小姐帶着安然徑直來到洗手間,拿出一套白底上繡着一朵紅玫瑰的真絲裙,讓安然換上。安然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換衣服,看那件裙子不算暴露,就聽話地換上了。

王小姐又替安然點了點唇膏,對着安然看了又看,這才滿意了,牽着安然的手往包房裡走。

這是一間豪華的雅室,裡面已經坐了十來個人。幾個商人模樣的人,還有幾個年輕女孩子。安然的的老闆一看見安然,眼睛一亮,連忙向幾個男士介紹。說這就是我們公司新來的安小姐,怎麼樣樣,漂亮吧。安然,這是環宇國際貿易公司的李總,華大建材公司的張總,新安實業的費總,都是我們的大客 戶。

安然被安排坐在李總的旁 邊。從沒見過這種場面的安然一句話也不敢多說,低着頭看自己的鞋尖。李總自從看到安然,眼睛一刻也沒從她的身上移開。安然的老闆看在眼裡,連忙招呼安然給李總敬酒。安然端起酒杯,抬頭看見李總色迷迷的眼睛,嚇了一跳,趕緊低下頭,說,李總,我敬你一杯。

李總一口喝了酒,笑咪咪地看着安然。旁邊的人起鬨,安小姐幹了。安然咬咬牙,一仰脖子,整杯酒倒進了喉嚨,登時嗓子象着了火一 樣燒起 來。

在大家的大聲叫好中,李總連幹了三杯,安然也陪了三杯。她的臉,一下子燒到了耳根。頭也開 始有點暈了。

喝着酒,安 然忽然感到有一隻手在掀自己的裙子,五個黏呼呼的手指在她的腿上貪戀地摸來摸去。

安然再也忍不住,趁着酒勁,把手裡的一杯酒全潑到了李總的臉上,站起來跑出房間。跟着聽見身後象開了鍋一樣熱鬧。李總一面找紙巾擦臉上的酒,一面破口大罵,什麼臭婊子死娼婦之類的。安然的老闆一個勁陪不是,連說明天就讓安然滾蛋。

安然站在包房外面,聽着裡面的漫罵,一口酒壓不住湧上來,對着一隻垃圾桶,大吐特吐起來,直覺得膽汁都要吐出來了。

正吐着,一塊紙巾遞到安然面前。安然抬頭一看,是那個叫費明的費總。他的眼裡滿是同情和憐 憫,看得安然不禁垂下頭,忍了很久的眼淚象泉水一樣湧出來。

費明把安然送到住所,看她睡下,這才離開。這個初次見面的年輕女 人,象一塊磁 石,一下子吸住了他的心。費明不知 道自己為什麼會對她那麼留意,她不過是一個平平常常的女人,美 麗,但肯定不是最美的。

也許是因為她眼裡那種淡淡的哀愁,年輕的她,能經歷過多少事,身上竟然有了那麼多痛苦留下的痕跡,讓人憐愛,心疼。

和費明的交往就這樣自然地開始了。安然似乎是坦然地接受着費明為他做的一切。也許到海島後的一系列挫折將她的稜角磨平了,她沒有勇氣拒絕這樣一個男人的幫助。

日子過得順利起來。安然搬進了費明在中心地帶為她租下的公寓,公寓很豪華舒適,那種過了今 天不知道明天的生活似乎變成了別人的故事。

費明很忙,但他總是能抽出時間來陪安然。他似乎不喜歡安然出去工作,象他這樣的男人,女朋 友應該舒舒服服呆在家裡。

安然不習慣這樣懶散的生活,她做不到象很多女人那樣,每天逛逛街,打打小牌,煲一鍋湯,然 後等男人回 來。為了找點事做,她報名參加了幾個補習班,學電腦和會計。

費明有家,他是大陸人,幾年前移民香港,現在又獨自回大陸發展。他的太太是廣東人,和他結 婚三年了。

安然沒見過他太太的相片,說心裡話她不想知道有關她太太的事,這樣安然心裡的愧疚會淡一 些。她只隱約知道費太太長住香港,本姓丁,丁嘉嫻。

費明從不在安然面前提他太太,這讓安然好過了很多,兩個人過着二人世界的日子,似乎沒有什 麼問題存在,一 點也沒有。

有一天,在街上有人喊安然的名字,一個打扮得很新潮的年輕女 人。安然仔 細一看,才認出是高中時的一個同學,曉芸。曉芸高中畢業後沒考上大學,就獨自到南方來闖世界,沒想到在這裡碰面。

見到老同學,曉芸很興奮,拉着安然去香港酒樓吃飯,還帶安然去她的公寓。曉芸住的地方,名 聲不太好,是俗稱的二奶樓。

房子很漂亮,曉芸說,是她的香港老公給她買的。安然看見曉芸香港老公的照片,禿頭,五十多歲的樣子,沒什麼特別的地方。

對曉芸現在的處境,安然不知道說什麼。曉芸倒很想得開,說她的香港老公一個月回來一次,每次給她兩萬塊的生活費。她自己在這邊也有一個男人,老頭不回來時,那個男人就在這裡過夜。

走出曉芸的公寓,安然在街上轉了很久,一種淡淡的憂開始愁深深地籠罩着她的心。

春節的時候,費明帶安然去東北旅遊。安然從沒有去過北方,第一次看到雪,安然興奮得象個孩 子,費明興致也很高,什麼比看到心愛的人高興更讓人開心的呢?

北方的確很冷,費明和安然一下飛機,就覺得凍得不行。到酒店住下後,聽服務小姐的建議,第 一件事就是去買棉鞋。安然還買了帽子和圍巾。然後去看冰燈。

看過冰燈,費明帶安然去天鵝飯店去吃有名的四珍宴。安然拿起菜單,一看到扒熊掌,繪犴鼻,紅燒鹿筋這些菜式,就說噁心,要換地方,後來只點了清炒蕨菜,野菌湯等素菜。

吃過晚飯,休息一會兒之後,費明和安然在酒店的保齡球館裡打了一陣保齡球,安然很少運動,球打得很差,但玩得還是很開心。兩個人在酒店的吧檯喝了點東西,費明說去逛夜市。

夜市上的人出乎意料地多。明天就是除夕,很多年輕人在街上遊逛,小商小販們也趁着新年大賺一筆,費明怕安然被人擠來擠去,索性把她摟得緊緊地。安然被他夾得幾乎透不過氣來,她什麼都沒說,把頭埋在費明胸前,靜靜地享受着他給她的溫暖。

夜市上的小玩意兒很多,安然看見一個小包,樣子很別致,很喜歡上面的手繡圖案,就央求費明買給她。費明也很喜歡那種包,一下子買了幾個,說帶回去送給妹妹和朋友。

夜市上有很多烤肉攤子,費明晚上只吃了點素食,早餓了,一口氣吃了三十來串。問安然要不要,安然聞到肉的嬗味,早站得遠遠地,一味地搖頭。

第二天是年三十,酒店裡有新年舞會。安然穿着一件白色的緊身掐腰立領小襖,下面是紫色羊毛絨裙,罩一件紫緞毛領的大氅,頭髮梳上 去,斜插一個淡紫色的簪子,淡淡地點了唇膏,站在那,就象一朵隨風搖靨的紫荊花,楚楚動人。

所有的人都看着安然,帶着掩不住的驚艷后的愕然,愛慕,嫉妒。費明的眼睛亮得象黑夜裡的星 星。整個晚上,他的眼睛沒有從安然身上移開過。每一個想請安然跳舞的男士都遭到了他很不禮 貌的拒絕。

安然靠在費明的懷裡,除了幸福,沒有別的感覺。晚上在房間裡,費明象一個饑渴的猛獸,海一 樣的欲望一次一次地湧上來,直到將他們徹底淹沒。

回海島之前,費明送給安然一個禮 物,那是一個鑽戒。費明說從此安然將完全屬於他,他會儘快離婚,給安然一個歸宿。

安然沒有什麼太出乎意外的感覺,仿佛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只是沒有預 料到這麼快。

回來之後,安然的生活和以前差不多。有時會去上課,也會接到曉芸的電話約去喝茶。直到有一 天,安然發現自己已經兩個月沒來例假了。

發現之後,安然一下子出了一身冷汗,她不敢往下想,趕緊打費明的電 話。費明不在公司,手 機也沒開。安然這才想起費明說過,要和老婆談分 手的事,為避免麻 煩,暫時不給安然電 話,但為什麼關了手機,安然不知道。

找不到費明,安然只好獨自上醫院。一路上,她想,到底出了什麼事呢?

護 士一連叫了四次,安然才意識到是在叫自己。安然是用費穎這個名字掛號的,也許是想和費明有什麼聯繫吧。

化驗單遞到了安然手中,反應是陽性。這個意料之中的結果還是讓安然悚然一驚。她的腦子裡一片空白。

醫生讓安然躺到床上去,說要給她檢查。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除去衣物,安然的動作有些躊躇。醫生不耐煩地開始催促她。或許醫生不能理解一個已有身孕的女人的羞怯。

安然躺在床上,聽醫生的話把腿張開,任醫生在她的體內摸來模去。這時一個年輕的男醫生走了進來。或許因為安然的美麗,男醫生認真的看了她幾眼。

安然的心憤怒了,她想大聲地抗議,她想罵人,罵這些隨意踐踏病人尊嚴的男人女人。她想站起 來,拂袖而去,可實際上她什麼也沒有說,甚至沒有一個表示憤怒的手勢,她還是以那個不堪的姿勢躺着,象一條凍住的魚。

直到醫生說好了,安然還沒從屈辱的感覺中脫離出來。拉上褲子,她說她要躺一下,醫生沒說什麼,走開了。

又進來一個年輕的女 人,坐在醫生對面的椅子上,詢問有關她自己懷孕的情況。聽起來她剛剛懷孕一兩個月。女人說結婚幾年了,今天才懷上孩 子,所以特別擔心。

安然沒有太注意他們說什麼,她的眼睛,只緊緊地盯着女人的包。安然認識那個包,那是半個月前和費明在東北買的,是她親自挑的,每個包的圖案都很別致。

恍惚間,安然聽見醫生叫那個女人的名字,丁嘉嫻,沒有錯,儘管安然很心不再焉,但她確確實實聽見了,是丁嘉嫻。在那一瞬間,安然以為自己在做夢,可這一切竟然不是夢,這一切就發 生在眼前。

不知道躺了多久,安然回過神來,從床上迅速起來,拿出手機,依然是關機的信號,安然的心一 下子冷透了。

邁着疲憊的步子走在街上,安然突然想見曉芸。也許以前安然曾輕視過曉芸,現在安然更輕視自 己。

站在曉芸公寓的門口,門鈴響了很久沒有人來開門,隔壁的門倒開了。一個描眉塗眼的女人探出頭來警覺地看了看。

安然認識她,她是曉芸的鄰居陳燕。知道安然來找曉芸,陳燕大驚小怪地說你還不知道呀,曉芸被公安局抓走了。為什麼?殺人。她的香港老公抓住她和她男朋友,揚眼說要把房子拿回來,還要找人教訓他們,結果曉芸一着急,就和她男朋友把老頭殺了,把屍體切碎了運到外面扔了。老 頭的香港老婆報了失蹤案,結果事就發了,當天就被關局子裡了,看來凶多吉少。

安然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回家的。她只覺得這一天對她來說是一個噩夢,一個讓她醒不了也無法擺脫的噩夢。

睜着眼睛想到天亮,安然起身喝了一杯牛奶,開始動手收拾東西。把所有的東西收拾好之後,安 然坐在椅 子上想了想,又撥了一次費明的電話。儘管是預 料中的空號,安然還是感到心裡有一絲東西斷了,就想一根繃得很緊的弦,終於斷了。

安然把手機和鑰匙放在桌上,把手上的戒指取下來放進包里,關上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來到碼頭,安然乘第一班船離開了海島,回到了自己的家。繼母對安然的回來沒有多問什麼,也 許是安然臉上的滄桑已說明了一切。

十天后,當安然躺在醫院,當醫生把冰冷的儀器伸入安然的體內將那個費明留給她的生命取出來時,安然沒有哭,她覺得自己又一次聽到了那首歡樂頌的歌聲。

安然不知道,在她離開海 島的第三天,終於拿到離婚協議簽字的費明回到了海島。她也不會知 道費明為了不刺 激進行離婚談判的妻子才關掉手機. 她更永遠不知道一個同名的陌生人讓她失去了一生的幸福。如果她有留心,她更應該注意到費明的妻子在嫁給他後,已經改姓為費,費丁嘉嫻。

其實,在這場並不存在的戰爭中,敵人只 有一個,就是安然自己。她還是終於輸了這場一個人的戰爭,輸給了自己的過去,輸給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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