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嫁給美國的老黑, 對於中國女孩來說, 還真得拿出點勇氣. 在這一點上, 韓國
和日本的女孩就比我們開明, 因為美國在這兩個國家有駐軍, 軍隊裡的黑人士兵娶
了當地的女孩, 隨着兵役的結束, 又把她們帶回了美國. 一年又一年, 反而見慣不
怪了.

我認識一韓國老太太, 她是在朝鮮戰爭期間, 作為一名戰地護士, 認識了她現任的
丈夫 -- 一個普通的黑人中尉, 相愛並結了婚. 當戰爭結束後, 她跟隨丈夫回到了
某部隊基地. 有趣的是, 他們那一批官兵中, 凡是未婚的都娶了當地的姑娘, 姑娘
們有的嫁給了白人, 有的嫁給了黑人. 這批人還不是少數, 加起來恐怕也有一兩百
人. 來到美國後, 她們吃苦耐勞, 努力工作, 並不靠丈夫的軍餉養活自己, 什麼活
兒都能幹: 發豆芽, 做豆腐, 弄泡菜, 開餐館, 辦雜貨店...... 不久, 他們的下一
代陸陸續續出來了, 他們的一些親戚也紛紛過來幫助他們, 日子一天天過去, 在軍
區基地的周圍, 竟形成了一個五臟俱全的小小韓國城. 我認識的這位韓國老太太,
就是當地一家不大不小雜貨店的老闆娘.

老太太因為嫁的黑人, 生的一兒一女都是黑人, 我見過她的兩個孩子 -- 典型的黑
人, 他們的外表和氣質沒有半點亞洲人的影子, 走起路來一蹦一跳, 像跳舞, 非常
有韻律感. 韓國人同中國人一樣, 在心底深處還是有些瞧不起黑人, 但老太太心理
上似乎並沒有陰影. 我去她的店裡買菜, 看她總是笑口常開, 說起話來甜爽乾脆,
像韓國奶油夾心餅乾; 幸福就在她的眼睛裡款款流動 -- 裝是裝不出來的. 她的兩
個孩子非常孝順, 工作或學習之餘, 常去店裡幫媽媽料理. 丈夫也是一個心地善良
的人, 無微不至地關心體貼她. 局外的人, 什麼都不知道, 還以為她嫁了黑人, 生
了黑崽, 一定心事沉沉, 滿腹哀怨, 還自我感覺良好地替她擔心 -- 怎麼回家見得
了江東父老. 殊不知人家心地開闊, 辛勤工作, 享受汗水澆灌後的幸福生活, 根本沒
有那份閒心去憂愁和煩惱. 快樂在不在心中, 只有自己最明白.

也有日本女孩嫁給黑人的. 我曾經以為日本人是最驕傲的一群人, 他們不是連歐美
都看不起嗎? 所以當我親眼看見一個黑人和他的日本妻子時, 着實大吃了一驚, 腦
子裡莫名其妙地划過了小時候看過的一部電影 -- <<人證>>......後來我才知道,
同前面所提及的那位韓國老太太一樣, 他是在日本駐軍期間認識了她, 並娶了她,
然後帶回了美國. 因為心中有些詫異, 不知道我看他們夫妻第一眼的時候, 目光會
不會是怪怪的, 好在日本女子的眼睛倒是坦蕩而溫柔. 他們的孩子混血得特別可愛
, 大大的眼睛, 翹翹的睫毛來自父親, 小小的嘴唇, 細緻的鼻子來自母親, 簡直像
足了卡通裡面的小精靈人物, 令我想起了日本動畫片裡的一休, 準確地說, 他應該
是個曬黑了的一休!

在把焦點對準中國女孩之前, 不得不繞一個圈子說一些題外的話. 總有不少人報怨
, 美國國內存在着嚴重的種族歧視, 其實想想中國無處不在的歧視, 恐怕是有過之
而無不及. 簡單的一個例子, 一本戶口薄, 人為地把人劃成了兩個階層 -- 農村人
和城市人, 農民只能挖地種糧, 城市的任何好工作都與他們無緣. 長久下去, 城市
人自然而然瞧不起鄉下人, "歧視"這個觀念在不少人的心目中根深蒂固, 太難改了
-- 比如瞧不起自己的同胞, 說他們是鄉巴佬; 城市招工招干只錄用本市居民; 還
有什麼入托入學, 非本區戶口不可...... 諸如此類的歧視, 簡直是舉不勝舉. 其實
中國人更瞧不起的是異族人 -- 認為除華人以外的民族都是禽獸, 這種歧視可以追
本溯源到上千年, 什麼"蠻夷之地"的"半人半獸"; 什麼" 非我族類, 其心必異",
什麼"夷狄居外以奉中國，未聞以夷狄居中國治天下者也."......對歐美的白人更
是嗤之為"沒有進化完的猴子", "綠眼紅毛鬼"...... 當然, 隨着時代的進步, 國門
的打開, 人們固有的一些思想也在逐漸變化, 但是五千年的文化底蘊畢竟太深厚濃
重, 一些陳舊的, 古老的傳統觀念紮根在人們的頭腦中, 早生得枝深葉茂, 縱然是
暴風驟雨, 也把它震撼不了兩下.

"如果是美國的白人, 我還是能夠勉強接受. " 一個叫紅的女孩, 她在美國拿到電氣
工程的碩士後, 在一家電訊公司當工程師, 她曾對我說過: "嫁給老白, 似乎也說得
過去, 帶回家去也還是拿得出手, 但是老黑......" 她的聲音哽在喉嚨沒有吐出來
.

"老黑怎麼了, 老黑也是人啊, 也有不少優秀的老黑啊. " 我說: "你看打籃球的喬
丹, 唱歌的傑克遜, 好多漂亮的白人姑娘都夢寐以求想嫁給他們. "

"如果哪位中國女孩嫁給了他們中的一位, 我絕不羨慕她! " 紅斬釘截鐵地說.

"為什麼? " 我問.

"因為他是黑人啊, 人們會說, 他再優秀也是黑人, 哪怕他是美國的總統, 黑人畢竟
是黑人. 你如果和他結婚, 你的子孫後代就永永遠遠打入了'黑五類', 因為染上了
黑色, 幾輩子都洗不乾淨."

如此尖酸刻薄的比喻, 比刀子還銳利! 我算是領教了, 心裡微微地一顫, 也忍不住
同情黑人了. 半年後, 我聽一老中說紅嫁給她所在公司的一位黑人, 我大吃一驚,
抬頭看了看日子, 不會是四月一號吧?

是上天故意跟她作對不成? -- 這命中注定的無可奈何. 誰又知道呢? 反正她最後
是嫁給了黑人, 這裡面自有它的前因和後果.

紅生得清秀, 又聰明能幹, 對人生的伴侶免不了東挑西選, 她挑人家, 人家也要選
她, 好幾次高不成低不就, 就這樣把自己給耽誤了. 年齡過了三十, 再往後看, 同
齡的男性大都成家立業, 就算有個別的王老五, 眼睛也是盯着小妮子年輕的臉蛋轉
個不停, 才不會多瞧你老處女兩眼. 你想想, 男人到了這個年齡還不結婚, 他也會
悠着玩兒玩兒, 絕不會太慌.

紅的性格倒也不悲觀, 在中國人的聚餐PARTY上, 面對人們關切的目光, 她笑着說:
"今年我一定得把自己嫁出去了, 如果實在是找不到中國人, 老美也行. "

"那顏色深一點的行嗎? " 有個促狹的中國同事, 明知她嚴重的種族歧視, 故意開她
的玩笑.

"絕對不行! " 紅厲聲喝道.

幾個月後, 紅因為辦綠卡的事, 不得不諮詢公司的律師, 接待他的這個律師是個年
輕的黑人, 他殷勤而熱忱地幫助紅, 用盡了他權力和知識所及的範圍. 不知道他是
不是對紅別有用心, 只知道紅和他最後成了鴛鴦. 紅開始在中國人面前還躲躲閃
閃, 後來也不掩飾了, 一臉幸福的笑, 正大光明地挽着他的手專進了他的車.

一群中國人在背後議論紛紛, 猜測這個老黑使用了何種"卑鄙"的手段, 把紅釣了上
去, 要知道紅可不是容易上鈎的女人啊. 眾人七嘴八舌爭了半天, 也沒有拿出個能
夠自圓其說的推論. 最後有個人煩了, 他說: "我們也別亂說人家老黑居心險惡, 這
叫一個願打, 一個願挨. 兩個巴掌拍不響, 如果紅沒有意思, 沒有反應, 兩個人能
摟在一起嗎? 那還不成了強姦? "

"原來如此! " 眾人恍然大悟.

看來這異性之間的愛是無邊無涯, 包容一切, 只要全身心沉了進去, 再強烈濃郁的
觀念和意識也會為之消顏落色. 人生本來就很短, 就別再糾纏什麼是因, 什麼是果
, 願上帝保佑紅和她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