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 鴻 一 瞥

＂此地是何處？＂年輕人問端坐着的皤發老者道．

＂斷頭崖．＂老頭冷冷說道．涼風吹過，楓葉淡淡飄落．年輕人道：＂晚輩趙散松．接君之帖，特來納首．但卻不知事出何故？＂

老頭嘆口氣道：＂如果老夫沒記錯的話，今天正是你的生日．二十年了，當今聖上可好？＂

趙散松垂下頭道：＂聖上如日中天．敢問前輩名號？＂

老頭道：＂貧僧黃檗．出家在外，不問塵務．你現在是宮中侍衛長？＂

趙散松道：＂是的．＂

老頭道：＂聽說你在＇甘露之變＇中表現得非常出色，力戮宦官十餘人，身負重傷，可有此事？＂

趙散松道：＂這跟今天的決鬥有關嗎？＂

黃檗道：＂稍微有點關係．那十幾個宦官其實都是江湖上一流的高手，他們為了我的事業，情願自宮入朝，而你卻將他們全都殺了．＂

趙散松道：＂你到底是誰？＂

黃檗道：＂當今皇帝是我侄兒，他的龍椅本來應該是我坐的．我是被逼出家的，所以至今未曾落髮．＂

趙散松道：＂你跟我約定正午決鬥，時辰快到了，大師準備一下吧．＂

黃檗道：＂還得等一下，因為還有一個人沒來．＂

趙散松道：＂誰？＂

黃檗道：＂一個老婦人．＂

趙散松在地上插了一根竹枝，以觀日晷，隨後按劍坐下．黃檗笑道：＂小施主，你看到山下的紅葉了嗎？＂

趙散松冷冷道：＂看到了．鮮艷如血．＂

黃檗道：＂我跟你講個故事．多年以前，有個太子愛上了一個宮女．因為他將來身懷重任，需要主持國家大事，皇帝大怒之下，便把他們趕出宮去，流落街頭．他只好跟那宮女相依為命，在洛陽街頭賣刀削麵度日．後來他們生了個兒子．皇帝派人來了，奪走了那個孩子．太子沒臉見人，只好出家為僧．至今已有二十年．＂

趙散松道：＂這麼說，你就是那個太子了？＂

黃檗道：＂沒錯！但他現在已經無心過問世事了．他唯一愧疚的事就是對不起那個宮女．她就是從這個山崖上跳下去的，為了她的兒子．＂

趙散松呆了一下，道：＂那你還在等着她 ？＂

黃檗道：＂是的，我已經等了她快二十年了．她的墳墓，就在你的身後．我相信她會回來的．＂

趙散松道：＂很好，我明白我是誰了．對不起，父親，我不想得到那太子名份．因為我也愛上了一位宮女，我已經離不開她了．＂

黃檗閉目凝思一會道：＂也好．你下山去吧．好自為之．＂

趙散松道：＂皇上要我取你首級．君為大，父為輕 ＂

黃檗冷笑道：＂口氣不小．出招吧．＂

趙散松騰身拔劍，兔起鶻落，卻不見了黃檗的身影．折身一看，只見一美貌婦人，坐於墳前．趙散松道：＂那老頭呢？＂婦人道：

＂他正在墳里歇着．兒啊，為了一個宮女，也不該把親爹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