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米遇到李亮是在學校周末的舞會上.

崔米進去的時候舞會都快結束了,但是崔米同志剛在夜市里逛達逛達吃了兩個蔥油大餅,渾身是勁-----她一把挑開大食堂舞廳的門帘子,徑直穿過人堆,往那最顯眼的地方一站,胡胡的吹着氣,別提有多英姿颯爽.

崔米從不相信在舞會上有甚麼好男兒.她總是輕蔑的統稱他們娘娘腔. 崔米頂討厭娘娘腔.家裡有一個娘娘腔就足夠了, 雖然這話她當着她爸的面是不敢說的.

李亮有力地應證了崔米這個印象.可對這一點, 他非但沒有自知之明,相反在回憶他們的初次見面時, 總認準是自己的美色將崔米一把擊中, 絲毫不理睬崔米一遍又一遍做出要吐的樣子來.

他那個帥勁被他自己一想簡直就不得了.不就是在大冬天穿着洋泡泡的夢得嬌西裝配粉紅色立領襯衣嗎?脖子上還纏着塊彩色的小方巾,叫人沒法看…他的身材,咋一眼,也算英挺,可一走路,就全毀了,每一步都半推半就,含嬌帶怨,仿佛隨時等着點驚喜和挑逗-----他自己管這叫做裊裊婷婷.

當時李亮就是這麼裊裊婷婷的走向崔米的.他還衝她儀態萬芳地伸出了手.他的儀態萬芳里起初有一點屈尊的意思----據他說那是因為他雖然酷愛跳舞,但是從不駕臨學生舞廳.直到他看出崔米沒有半點迎合的意思,他才失去了架子,裝吃扮呆地要崔米指出他舞步上的錯誤.

李亮的談吐跟他的舞步一樣,非常浮誇做作,但是這種做作因為它的過於顯而易見和統一性,在他身上體現成一種奇異的戲劇化,使崔米和他的交談變得激動人心.他漫不精心的,故作優雅的,倒象在模仿一個不相干的可笑人物.而且他挖苦起人來尖酸刻薄,跟崔米比起來毫不遜色.說到好笑的地方他清秀的臉上青春豆個個精神抖擻的,好象有一臉眼睛在黑暗裡喜盈盈的,狡黠的閃爍.

在舞會結束的時候,他們雖說萍水相逢,卻大有相見恨晚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