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地下室的幸福生活 |
送交者: bigfatball 2002年12月12日21:08:54 於 [茗香茶語] 發送悄悄話 |
剛到美國的時候, 首先住入的是法拉盛的台灣朱太太家的地下室. 在找房子的時候, 翻看世界日報, 對"土庫(BASEMENT)","柏文(APARTMENT)"十分不解.朱太太的廣告是"光猛土庫柏文", 我全然不知所云, 但猜想"光猛"總應該不是壞事, 所以一個電話就定下了, 連看都沒看, 押金還是朋友替我交的. 搬家的時候, 才知道原來是個半地下室. 所謂"半"或"光猛"是因為臥室里有個近三平方英尺的窗戶在地面上, 窗框剛好與地面齊平. 而"柏文"是指這是個一室一廳的地下室. 廳很大, 有個BAR台, 樓梯下來的地方算是廚房. 衛生間在一樓, 與一樓的勇兄合用. 房租每月四百元, 後來與朱太合用CABLE, 又加了二十, 包水包電. 別人都說便宜. 因為區不錯(相對而言), 離法拉盛中心走路十五分鐘的距離. 我覺得沾了個大便宜, 就興高采烈地住下來了. 那是七八年前的事了, 現在大概怎麼也要七八百了吧. 那是平生第一次自己住, 別提多自由了. 樓梯長而陡峭, 人踏上去吱呀呀響. 有客來訪(多半是勇兄), 有三分鐘的預警時間. 備感PRIVACY的好處. 地下室的最大好處是安靜. 法拉盛離紐約的兩個機場都很近, 離拉瓜底亞幾乎是步行的距離, 每天飛機幾乎是貼着屋頂起飛降落. 旁邊的十幾層的建築都要在頂層加上紅燈標出高度. 勇兄每每抱怨, 說有神經衰弱的可能. 但我安居土庫, 毫不受影響. 他十分羨慕. 地下室的另一個好處是黑暗. 對於我這樣一個嗜睡的人來說, 無疑人間天堂. 朱太太手很巧, 用很粗很厚的布自己織了個窗簾掛在我的臥室里. 把窗簾一拉, 燈一關, 哪管外面天翻地覆, 我只伸手不見五指. 那是真正的伸手不見五指, 其實別說手指, 連手掌也沒個影. 充分體會到盲人的幸福. 我腿上的一個疤就是當時心測距離出現失誤, 磕碰在床撐的鐵拐角上留下的. 在北京快樂了三年半的我(大學兩年, 研究生一年半), 對美妙的睡眠是久違了. 雖然極其偶爾能睡到十一點, 那刺目的陽光和嘈雜的人聲使得後幾個小時完全是閉目養神. 住進地下室的我, 能一個夢都沒有酣睡到下午, 醒來後猶如轉世, 不知時間, 不知煩惱. 只有到了來年的四月, 一天正在夢中見夫人, 突然有細細的聲音, 無規律的柔柔地在耳邊傾訴. 那聲音從極其遙遠的地方漸漸清晰起來, 極其美好的在腦海里迴蕩. 我自然地睜開眼睛, 無意識地下了床, 摸到(根本看不見)窗前, 打開窗簾. 草青翠地長了半尺長, 幾隻白色的尾巴有些紅點的不知名的鳥歡快的叫着, 有幾個灰色的麻雀偶爾喳喳的對答着. 一隻黑色的很小的鳥見我打開窗簾, 疑惑地抬頭看了我一眼, 隔着玻璃, 極近的我凝視着她的眼睛, 黑的不帶一絲雜色. 她羞澀地向我笑着, 高興的叫了幾聲, 又低頭尋回她的美味去了. 我靜靜地站在黑暗裡, 體會着生活的美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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