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竹: 寒假故事 13-15 |
送交者: 醉竹 2002年12月19日01:49:48 於 [茗香茶語] 發送悄悄話 |
寒假故事(13) 大門"恍盪"一聲推開了, 暗沉沉的客廳突然迎來一屋子火紅的夕陽, 帕垂與突拉達的高呼大笑聲, 像一群剛放出籠子的鴿子, 忽喇喇地撲了進來. "SNOW, 快, 快, 快, 今晚SONG要請我們吃日本飯. " 突拉達笑歪了嘴, 是什麼喜事讓她這麼快樂? 難道剛從大街上撿回了一塊大黃金? 她喜滋滋地說: "我得去換一件衣服, 那地方高檔. " "怎麼可能是SONG 請客? " 瑩雪楞了, 一邊說, 一邊跑了出去. 果然看見宋雲青滿面春風, 從自己的車上走了出來. "雲青,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不是去WILLIAMS那兒了嗎? " "我都沒想到有這麼好的事兒. " 宋雲青走過去一把將瑩雪摟入懷中, "WILLIAMS給我找了半個替死鬼. " "什麼意思? " 她吃驚地問. "WILLIAMS左思右想, 感覺派我一個中國人去那地兒有些不妥, 給一個老美PH.D做思想工作, 他原來死活不去的, 編故事說是與他哥哥的婚禮日子有衝突, 想不到他今天居然同意去了. 這下好了, 我和他一起去, 我搞程序, 他搞NETWORK, 兩個人一分工, 事情自然簡單得多. 我們也不用急吼吼地趕, 明天開到目的地, 再商量怎麼幹也來得及. " "所以你就回來了. " 她輕微一笑, 懂了. "是啊, 我滿腦子都是你, 一想到你, 瑩雪, 我就恨不得我的車生出一對翅膀來. " 他邊說邊低下頭去吻她. "啪, 啪, 啪, " 前方傳來熱切的掌聲, 瑩雪看見帕垂與突拉達站在走廊上, 正齊心協力, 使勁地沖他二人又是鼓掌又是歡呼. 突拉達穿紅戴綠, 金碧輝煌, 耳環, 項鍊, 和手鐲 叮叮噹噹的掛了一身.瑩雪一看這陣式, 猛然推開了雲青, 不覺連腮帶耳羞得滿面通紅. "笑什麼笑, " 宋雲青高聲朝他倆喊道: "還不給我快上車, 要不你們就別去. " "來了, 來了. " 二人齊聲高呼, 如剛下山的餓虎, 朝宋雲青的車撲來.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雲青. " 瑩雪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去日本餐館吃SHUSHI. " 宋雲青已經替她打開了車門, 他一隻手臂擁着她的肩膀, 半推半求地說: "上車吧, 瑩雪. " "為什麼突然要去日本餐館呢? 還叫上帕垂他們, " 瑩雪困惑不解. 車發動了, 她低聲地說: "雲青, 你明天就要走了, 我想......" 不知為什麼, 本來想好的話突然膠凍在舌頭上, 沒能吐出來, 她的臉又紅了. "你想和我在一起. " 他把頭扭向她, 微微一笑, 眼神里那層朦朧而深長的意思她讀懂了, 她的臉更紅了. "哪裡, 哪裡, " 她越辯臉越紅, "我只是想日本店的東西太貴了, 我們不如換一個店, 比如去韓國店或是泰國店. " "你們是不是在罵我是個超級笨蛋? " 突拉塔在後面大聲提抗議了: " 大家說英文好不好,否則我也要用我的土話罵人了. " "你要罵誰儘管罵, 這兒沒人聽得懂你的牛屎話. " 帕垂的一聲怪腔怪調把大夥兒都逗樂了. 車繼續奔馳, 向市區一家新開張的高檔日本料理店開去. "瑩雪, 別擔心錢的問題, 只要我們快樂就行了. " 他的右手從駕駛盤上移開, 溫柔地握住了她的左手, 輕輕地放在了她的大腿上. "我今天真的很高興, 那個PROJECT, 只要兩個人一配合, 用不了多少時間. 一想到我會很快完成任務再回到你的身邊, 太興奮了, 心血來潮就請了帕垂, 既然答應了, 就乾脆玩個痛快. " 瑩雪不再作聲, 沉靜地低下頭,她在他偶爾回瞥的眼神里, 明白了他的深情, 感受他那眸子裡的柔情溫熱地傳遍了她的全身. 但是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 她還是不可能想明白 -- 怎麼會突然邀請帕垂二人去日本店呢? 為什麼要把時間耗費在毫無意義的談笑風生中? 他們寸金般的光陰 -- 他明天就要出發, 他難道不願意與她單獨多呆一會兒嗎? 宋雲青並沒有騙瑩雪, 他確實找到了一個技術上的搭檔, 但是他省略了故事中最關鍵的一回. 當宋雲青開車回家的路上經過"東方紅", 恰好看見帕垂二人, 他本想對他倆揮揮手就開走的, 沒料到突拉達突然衝過來, 攔在他的車前面, 又是舞又是喊, 非逼他下車不可. 他無可奈何, 只好下車, 看突拉達到底在耍什麼花招, 他的雙腳還沒在地上站穩, 一股強烈而溫熱的肉風迎面撲來, 帶着刺鼻的香水和脂粉氣息, 一下子堵住了他正常的呼吸, 他怔了兩下, 頭皮發麻發熱, 還沒有徹底反應過來的時候, 一個豐滿柔軟的肉體早已溺陷在他的懷裡. "SONG, 我愛你, 我愛你, 你為什麼不理我了, 我們今晚去喝咖啡, 好不好? " 是姍麗婭! 他反應過來了, 她紅唇似火, 黛眉含春, 瞳眸里有昏眩而迷亂的光, 怎麼會是她? 難道是他們聯合起來設的計? 不可能吧? 他抬頭看了一眼"東方紅" 咄咄逼目的紅色招牌, 心裡才安靜了些, 他知道姍麗婭特愛"東方紅"的雞翅膀, 她來買雞翅膀, 她和他只不過正好巧遇而已. 他側過頭去, 一眼看見帕垂二人正在一旁偷笑着, 樂不可支. 姍麗婭癱在他的懷中, 兩隻手臂像蛇一般, 慢慢地環緊了他的脖子. "SONG, 我知道你有了新女朋友, 我不會再打擾你了, 但是有些話我必須要對你說, 我現在正是我最困難的時候, 我需要你的幫助......" 她的聲音是那樣可憐兮兮, 像弱不禁風的花骨朵兒, 宋雲青本想立即推開她的身體, 突然之間手也鬆軟無力了. "宋大哥, 你好啊! 好久都沒見你了. " 宋雲青的大腦嗡了一聲, 頭條件反射朝後轉, 原來是小魚兒! 看他滿臉含笑, 揮動手臂, 正站在東方紅的門口向他打招呼. "小魚兒, 是你? " 宋雲青不再猶豫, 終於用力推開了姍麗婭, 向小魚兒大步走去: "怎麼, 你還在這兒上班? " "不上班我喝西北風去啊. " 小魚兒眼珠子骨碌碌幾轉, 使勁地盯了兩下姍麗婭, 嘻嘻一笑道: "不能給你再聊了, 宋大哥, 我是剛才在裡面看見了你才出來給你打聲招呼, 現在正是最忙的時候, 我得進去了, 你看這裡里外外的全是老黑的隊伍, 像一群黑色的盲流, 流來流去, 我們就是專管盲流肚皮的炊事員. " 小魚兒邊說邊進去了, 宋雲青剛準備轉身往回走, 只聽見一個尖利的聲音, 像一枝突如其來的銀鏢, 嗖地一下朝他的耳朵飛來: "赫, 他就是宋雲青啊! " 宋雲青猛地一個回頭, "宋雲青就這個樣兒? " 這是什麼話? 他看見一個年青的中國女子, 懶洋洋的, 雙手環抱在胸前, 正斜靠在"東方紅"朱紅的門柱上打量他, 滿不在乎的目光含着幾分挑釁. 她臉上抹着濃麗的妝, 身上穿着一件紅底金花緞面滾邊襖, 艷得像一隻耀眼奪目的五彩錦雞.這女人是誰? 莫不是"東方紅"的新老闆娘?何苦用這種口吻和眼光來招惹他? 以為他好惹嗎? 宋雲青心裡咕嚕着, 兩眼直直地瞅了她兩眼, 確信自己並不認識她, 也絕對不曾得罪過她. 神經病一個! 他笑了笑, 本想回罵她一句, 看她的臉蛋還算漂亮, 身段也性感迷人, 那就饒了她吧, 管她是誰呢, 他得快點回家, 家裡有個人一直還兜在他的心裡. 主意已定, 他必須設法快速擺脫姍麗婭. 他一邊向帕垂走去一邊遞眼色: "帕垂, 你該不會忘了吧, 你答應我的, 今天帶我去見一個律師. 沒有多少時間了, 還不快走! " 然後站在他的面前, 壓低了喉嚨說: " 我今晚請你們吃飯! 還不快幫我的忙. " 帕垂一聽這喜事, 哪還有不積極配合的道理, 頓時眉開眼笑地抓住突拉達的手往車拉: "還不快走, 還不快走, 來不及了. " 他故意抬高了聲音, 是嚷給姍麗婭聽的. "你發瘋啊, " 突拉達一臉的莫名其妙, 她喊道: "你們在搞什麼鬼, 誰說的要去見律師, 我怎麼一點不知道? " "小聲點, " 帕垂沖她神秘地一笑: "今晚咱們又有不要錢的白吃白喝. " 就在帕垂把突拉達哄進車的時候, 宋雲青也在抓緊時間擺脫姍麗婭, 他說: "姍麗婭, 實在很抱歉, 我出了一點事兒, 今晚必須要見律師, 等我的事了結後, 我們再說吧. " "你出了什麼事? " 姍麗婭焦急地問. "沒什麼大不了的. " 他說着打開了車門, 一副急忙要走的模樣. "我能跟你們一塊兒去嗎? " 姍麗亞哀求道. "不行! " 他一口回絕. "那......" 姍麗亞忽然沖了上去, 雙臂緊緊地纏住他的脖子, 一連在他的臉上狠狠地親了幾口, 連同牙齒和舌頭也拼足了勁, 恨不得把胸中所有的惱恨岔怨都隨着這一系列的強吻傾瀉出來, 她咬牙切齒地說: "SONG, 你走吧, 我不纏你了, 但是等事你辦完後我還是會找你的. " 宋雲青埋下頭, 終於發動了引擎, 他視線的余光中有一抹濃艷的光影. 他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車窗外, 原來是那個艷麗的東方女子! 她依然在看他, 怎麼了? 有什麼毛病? 他一點都不在乎她, 可不知為什麼, 他的心慢慢湧上一絲難以察覺的恐慌和虛浮, 以至於車還開在半路, 他就突然大按喇叭, 示意開在前面的帕垂停下車來. "出了什麼事? SONG." 帕垂下了車, 跑過來問. "今天發生在東方紅門口的事千萬別向SNOW提起. " 宋雲青神色嚴峻, 認真地說: "特別是姍麗亞, 就當她從來也沒有出現過. " "那你拿什麼來感謝我們呢? " 突拉塔忙問, 她扭動雙手腕兒, 十個指頭交叉着舞來舞去.宋雲青知道她是最愛免費的午餐, 也最擅長這方面的敲榨勒索, 活該他倒霉, 今晚只好伸出脖子挨刀. "去日本店吧, 你知道DOWNTOWN的那家...... " 突拉達咧開嘴大笑, 全身都在晃動, 仿佛全身都在笑.
寒假故事(14) 這果然是家高檔的日本料理店. 滿月洞型的大門入口處, 迎面即見一個巨大的冰藍色玻璃水缸, 婀娜曼舞的水草和玲瓏有致的珊瑚之間, 游動着一條條五彩斑斕的熱帶魚, 會讓人聯想起大海深處的神秘和美麗. 他們四人被領到一個被廊柱隔斷了的小區域, 原木質的桌椅, 和式的紙燈籠, 造就了典雅而古樸的就餐環境. 餐桌上一盆亭亭的水仙花吐着芬芳, 穿着和服的女侍者, 聲音溫柔如水. 悠揚而纏綿的日本小調在大廳里低回淺旋, 配合着朦朧的柔光, 流照在牆上畫中的櫻花, 更醞釀了一種溫馨的氛圍, 卻醞釀不了溫馨的價格. 熱氣騰騰的綠茶被侍者恭恭敬敬地端了上來. 突拉達坐穩後, 嘩地一下翻開桌上的菜單, 大大方方問了侍者幾個問題後, 便開始點菜, 她點的是: "SASHIMI DINNER", 瑩雪順着她的聲音, 同時看自己手中的菜單, 菜單上的每一份菜都配有彩色的圖片, 我的天, 她在心底已經叫出聲來, 那一盤 "SASHIMI DINNER" 就要二十五美元. 緊接着, 帕垂也開始點菜, 他點的是"TEMPURA DINNER", 這道菜的價格比突拉達點的還貴出兩塊錢. 點完後, 他對瑩雪眨了眨眼, 吐了吐舌頭, 說他點這道菜是因為他最愛EEL. "這兒的EEL是日本鱔魚, 肉質很嫩, 味道同我們國內的黃鱔差不多, 你要不要試試. " 宋雲青耐心地同瑩雪解釋, 他看着瑩雪一籌莫展地捧着菜單, 前翻後找,知道她的心思, 他低柔地說: "既然來了, 就乾脆玩個痛快, 少胡思亂想, 管它什麼浪費不浪費的, 錢是讓人快樂的, 又不是讓人成為奴隸的. " 瑩雪聽了這話, 臉一下子紅了, 胡亂地翻了菜單兩頁, 她半怨半笑地說: "你怎麼知道我要給你節約錢, 我憑什麼要為你節約, 你既然有錢, 我就點個最貴的. " "最貴的是 COMBINATION NO. 8, " 宋雲青笑指着菜單上一副彩色圖片: "看看吧, 這就是相片, 什麼都有, SUSHI 和LOBSTER SASHIMI, 對了, 他們還有SEABASS的SHUSHI, 味道相當棒. " 瑩雪定睛朝相片看去, 那些橙黃的, 粉白的, 暗紅的生魚片, 紅通通的龍蝦, 用白蘿蔔雕成的玫瑰花蕾, 在盤子裡排列有致, 造型精美, 像栩栩如生的藝術品. 可怎麼也值不了四十二塊錢. 這簡直就像在吃錢. 她心裡正左右掂量的時候, 宋雲青已經替她點了. "這樣吧, 雲青, 這盤菜挺大的, 既然什麼都有, 我們兩個就乾脆SHARE吧. " 瑩雪說. "真的會夠嗎? 我們兩個人? " 宋雲青問. "不夠再點吧, 沒有必要浪費. " 瑩雪認真地說. "瑩雪, 別為我節約錢, 今晚這一頓吃不窮我的. " 宋雲青笑了笑, 在桌下輕輕地捏了捏她的手. 想不到瑩雪扭過頭去, 低眉垂眼, 根本不願答理他. "好了, 別生氣, 我的寶貝. " 他低聲地求她: "今天就讓我說了算, 等以後我們結了婚, 我把錢全部交給你管, 所有的開銷全部聽你的安排, 好不好? " "隨稀罕你的錢, 我才不想管你呢. " 瑩雪一下把他的手甩開, 但臉上的表情柔和多了. 宋雲青果然為自己再點了一道與瑩雪相同的菜, 他告訴她, 相片上的菜看上去很多, 但真實的份量卻很少, 況且生魚片並不撐肚子, 不管你吃多少, 所以老美愛說這是"JAPANESE TRICK". 緊接着, 突拉達忽然要了一杯墨西哥混合酒 -- MIGRATE. 她興奮地對大家說: "這兒的MIGRATE調得非常好, 一點也不比墨西哥餐館遜色. " "那給我也來一杯. " 帕垂立刻呼應. "也跟我們兩人各來一杯. " 宋雲青對侍者說. "雲青, 你要開車, 絕對不能喝酒! " 瑩雪連忙阻止他. "放心, 瑩雪, 這點酒醉不倒我. "宋雲青笑道: " MIGRATE的味道非常好, 等你一喝就會喜歡上的. " "我才不喜歡當酒鬼. " 瑩雪哼了一聲, 抬起頭對侍者說: "我們兩人的酒就免了. " "瑩雪, 你好兇! " 宋雲青故意愁眉苦臉, 低嘆着氣說: "唉喲!我看來命中注定是要當氣管炎的. " "誰稀罕管你. " 瑩雪"撲拉"一聲合上了菜單, 心裡騰起一股逆反情緒, 她立刻重新吩咐侍者: "給這位先生來杯大號的MIGRATE. " 侍者去了, 宋雲青微轉過身, 拉了拉瑩雪的手臂, 他笑道: "還在生我的氣呀, 你剛才安心點LARGE SIZE 的MIGRATE, 是不是有意想把我灌醉? 讓我當眾出醜? " "我成全你一醉方休啊. " 瑩雪氣鼓鼓地說. "我不能醉, 瑩雪. " 他的手輕輕地往下, 環住了她的腰, 並漸漸加重了力, 他收住了笑, 鄭重地說: "我今晚還有好多話要對你說. " "雲青, " 她感到了他手中的熱力和柔情, 聲音也慢慢地輕柔了, "我也有好多的話要對你說. " " 怎麼又說中文了, 你們兩個在搞什麼陰謀詭計. " 帕垂和突拉達對他們說中文的言行大為不滿, 嚷道: "肯定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 " "對, 是核機密, 想不想聽. " 宋雲青一臉的神秘, 故意小聲地說: "中國今晚要發射原子彈了. " "準備打美國? " 帕垂拉長了眉, 睜圓了眼, 張大了嘴. "打在什麼地方? " 突拉達邊笑邊問, 一口氣飲幹了杯中的熱茶. 她的一隻手好像患了多動症, 一直沒有閒下來, 不斷地在帕垂身上遊走, 從頭頂撫摸到背部, 錘了兩下, 又朝上捏了捏他沒有刮乾淨鬍子的臉, 然後再抓了兩下他的頭髮. "打在東方紅, " 宋雲青的伸出兩根手指在空中劃了個圈兒, 又突然衝下來, 直指餐桌上的醬油瓶子, 他笑道: "主要目標鎖定在雞翅膀和蝦炒飯上." "這下你們絕對完蛋, 再也沒有雞翅膀可啃了. " 瑩雪含笑點頭附和道: "沒有了雞翅膀, 我看帕垂怎麼活. " "只要有MIGRATE, 雞翅膀又算得了什麼. " 突拉達笑道. 就在此時, MIGRATE恰到好處地被侍者端上了桌, 她抓揉帕垂的頭髮的手終於停了下來, 高高舉起了酒杯. "這就是MIGRATE? " 瑩雪笑問. 在她的面前, 是一個大圓敞口形的酒杯, 像拼命張大了的魚嘴, 裡面盛滿了青黃色的液體和冰快. "嘗一口吧, 賽過活神仙. " 宋雲青把一根吸管插入了酒中, 再放到瑩雪的面前.她喝了一口, 甜甜的, 酸酸的, 又攜着一股清清涼涼的薄荷的芳香, 沒有酒的澀味, 卻比飲料還要幽馨爽口. "真好喝. " 瑩雪含笑抬面, 情不自禁地贊道, 又忍不住低頭多吸了兩口, "我最喜歡薄荷的清香了. " "那不是薄荷味, 是LIME的汁液混合了進去. " 宋雲青笑道, 指了指酒杯邊緣點綴 的一小片淡綠泛黃的, 類似檸檬一樣的水果, "這就是LIME, 大概是檸檬的表親. " "我在'中華村'打工的時候也曾看過LIME, 第一次見到的時候還以為是沒有熟透的青檸檬, 做沙拉的時候就把它當檸檬切了, 鄧太太看見了, 心疼得要死, 但是她並沒有罵我, 還安慰我說沒事. " 瑩雪說着, 忍不住又想起了鄧太太, 大腦里有片雲霧在飄飄浮浮 , 雲遮霧繞的後面還有更長的景致 -- 那仿佛已經是很遙遠而朦朧的往事了, 何苦要去回頭追望呢, 人生畢竟是朝前走的. 她笑了笑, 猛飲了一大口, 然後把酒杯挪到宋雲青的面前, "雲青, 你快喝吧, 別讓我一人喝光了. " "你真健忘, 忘了你剛才怎樣批評我嗎? 我聽你的話, 我要開車, 還是別喝了. " 宋雲青看她目含春霧, 靨帶落霞, 知道她微醉薄醺, 已經不勝酒力, "瑩雪, 你也少喝酒, 多吃點東西, 別把自己灌醉了. " 這時候, 他們所點的菜已經陸陸續續端上來了. "那這麼容易就醉了. " 瑩雪吃吃地笑道, "這酒一點也不醉人, 就像果汁一樣, 比果汁還好喝. " 她星眼微餳, 其實已有幾分醉態, 只不過自己不承認罷了. 酒杯里的酒已經去了三分之二, 剩下來的只不過是冰塊虛裝出來的幾分氣勢."她還真能喝啊. " 宋雲青心裡暗嘆. 他順便抬頭環顧四周, 帕垂和突拉達一陣希里滑啦, 喝得正好, 吃得正歡, 連說閒話的功夫都沒有, 哪有精力去抗議宋雲青和瑩雪講的是中文. "來, 瑩雪, 別喝酒了, 吃點SUSHI. " 宋雲青把瑩雪的酒杯移開, "你看這橙黃帶條紋的魚片是SALMON, 暗紅色的是TUNA, 最好吃的就是這種SEABASS, 你嘗嘗, 比龍蝦的味道好多了. " 他給瑩雪倒了一碟醬油, 再拌上一點碧綠的芥末(WASABE), 用筷子夾起一片SEABASS蘸上佐料後, 送入她的口中, "怎麼樣, 好吃吧? " "你別說, 還真好吃. " 瑩雪吃了一片後, 果然覺得肉質鮮嫩滑爽, 滿口余香, 她笑道: "在國內的時候從來就沒注意到日本菜有多好吃, 可能是國內好吃的東西太多了. " 她邊吃邊喝酒, 那一大杯的MIGRATE已經被她個人獨吞完了, 現在只剩下幾塊碎冰在空杯中"嗤嗤嗤"地抱怨. "雲青, 我還想喝一杯. " 瑩雪今晚非同尋常, 似乎上了酒癮, 宋雲青只有依她. 那酒中仿佛放了迷魂藥, 她喝得越多, 話也就越多, 最後簡直沒有宋雲青插嘴的地兒. 於是只好聽她一個人地高談闊論. 她邊笑邊說: "我從來就沒有像今晚這樣痛快過, 可能我從來就沒有為自己活過, 你知不知道, 我從四五歲起就知道怎樣取悅我的父母和身邊的長輩, 所有的人都喜歡我. 因為我在說任何一句話之前, 都經過了大腦, 想了又想. " " 才四五歲的小孩子就想這麼多, 你累不累? " 宋雲青順口問道. "我累, 我怎麼不累, 為了維護人們心中的我的好形像, 我就必須努力累下去. 按照傳統的觀念, 去當一個好女兒, 好妹妹, 好學生, 好人, 還有好妻子......" 瑩雪還在笑: "累又怎麼樣呢? 只要得到人們的贊同和承認, 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我就是一個以累為樂的一個人. 好比一個人, 辛苦慣了, 一旦叫他停下來, 他反而會感到空虛無聊. 但是忽然有一天, 我發現我所付出的心血並不能讓我得到我想要的, 我開始困惑我所做的一切是不是錯了? 直到有一天, 我愛上了一個人, 我也有大腦發熱的時候, 去????什麼禮教, 我也不想當淑女了, 禮教還不是人自己訂出來的? 我要痛痛快快的愛, 我要痛痛快快的找回真實的我......但是過了這麼久, 我還是不知道, 究竟誰是真實的我? " 她拍了一下桌子, 把面前的一碟醬油差點打翻. "別說了, 瑩雪, " 宋雲青聽得心裡一陣熱, 一陣冷, 看她兩眼發光, 神情逐漸怪異, 像是有鬼進了她的魂魄, 動作和行為越來越不像她自己. 他劈手奪過她的酒杯, "瑩雪, 別喝了, 把你的菜快點吃完, 我們該回家了, 我今晚還有話對你說. " 宋雲青看帕垂二人也吃得差不多了, 便招呼侍者結賬, 稅後的總金額是一百六十八美元.宋雲青在簽卡的時候, 順便問瑩雪該留多少小費在上面. 瑩雪忽然俯靠在椅子後背上, 笑得上氣不接: "這麼簡單的問題你怎麼也問起了我, 你難道不知道留小費的規矩嗎? 這樣吧, 反正你有的是錢, 又大方, 就乾脆給百分之二十吧, 那就是......" "三十四塊. " 他說着, 已經把數字寫了上去. "你真笨, 應該是三十三塊零六毛. " 瑩雪依然笑個不停, 不知道有什麼值得她開懷大笑的道理, "雲青, 你還好意思說我喝醉了, 我喝醉的腦子比你清醒的腦子還管用呢. " 宋雲青心裡明白, 瑩雪是徹底醉了.
寒假故事(15) 進屋的時候, 宋雲青順手帶上了門, 把帕垂和突拉達的喧譁聲關在了門外. "瑩雪, 你聽我認真說, 不要再笑了. " 宋雲青搖了搖她的下巴, 嚴肅地說. 沒想到平時極少沾酒的瑩雪今晚會醉得如此不堪. 從餐館出來, 在回家的路上, 她在車上又說又笑, 興奮異常. 她還同突拉達開玩笑, 說人只要有膽子, 什麼事兒都能做, 她現在渾身都是膽, 讓她在街上跳脫衣舞她也敢. 突拉達當時也喝得大腦發麻, 說起話來也是又唱又笑, 她高叫道: "這好啊, 我們現在就下去跳, 我現在就敢脫, 我渾身上下到處都在發熱. " 帕垂一聽, 一隻手把她的脖子架在座椅後背上, 一隻手去拉扯她褲子上的皮帶, 他嘻嘻笑道: "你不是想脫嗎? 我馬上就幫你脫了涼快涼快. " "快來救我啊, 救我啊, 有人要強暴我. " 突拉達的身子七倒八歪, 左搖右晃, 她髮辮上的裝飾珠子時不時撞在車玻璃上, 巴拉巴拉地響個不停, 她一邊笑得"嗝吱嗝吱", 一邊高呼求救, 宋雲青只聽見後座一陣山動地搖的亂響. "地震了, 地震了. 快報警啊. " 瑩雪哈哈大笑, 笑得前撲後倒, 如果不是安全帶捆住了她, 她恐怕要滾出車窗外. "要干回家去干, 別在我車上亂搞. " 場中之人, 唯有宋雲青還保持清醒, 他扭頭向後, 一本正經地喊: "我告訴你們二位, 我這車可是剛買沒多久的新車, 給我弄得個烏七八糟, 看我饒不饒你們. " "雲青, 你急什麼急. " 瑩雪斜着身子, 歪着頭, 笑道: "管你什麼事啊? 你就當不要錢的免費電影. " "你還是瑩雪嗎? 瘋顛顛的, 你給我少說兩句行不行. " 宋雲青狠狠地盯了她一眼, 大聲喝道, 感覺似乎從來就沒有認識過她. 他踩緊了油門, 把車開得飛快. "你少在我面前裝正經, 說我瘋顛顛的, 你瘋顛顛的事還干少了嗎? "瑩雪哼哼嚷嚷, 笑道: "你還當我不知道呢, 小心我一腳踩疼你的大 -- 尾 -- 巴. " 匆忙開車回家後, 眼看着瑩雪醉得神智不清, 滿嘴的胡說八道, 他心裡直後悔不該讓她在席間喝酒. 不是最初她還勸他少喝酒嗎, 怎麼她自己倒把自己灌得個一塌糊塗. "雲青, 我沒醉, 我真的沒醉. " 在宋雲青的強迫下, 她先洗了一帕冷水臉, 然後不得不喝下了一杯熱茶, "我雖然說話費勁, 但是我腦子還是清楚的. " "腦子清楚就行. " 宋雲青嘆了一口氣, 把她摟入懷裡, 和她一起躺在了床上, 他溫柔地撫摸她的頭髮和後背, 漸漸地, 她安靜多了, 不再瘋話連篇, 靜默無言地靠在他的胸前, 聽他說: "瑩雪, 我明天就要走了, 你能照顧好你自己嗎? " "你明天要走哪兒去? " 瑩雪忽然愁從心來, 悲切地低語, 兩隻手臂緊緊地摟住了他的脖子, 仿佛他馬上就要離她而去了. "我不是早告訴了你嗎? 是WILLIAMS在外面的一個PROJECT." "WILLIAMS在外面的一個PROJECT? " 她想了想, 好像明白了, 又突然疑惑地問: "不會是你在外面的一個女朋友吧? " "瑩雪, 你想到哪兒去了. " 他半是溫柔半是責怪地看着她的眼睛, "明天跟我一塊兒去的還有一個老美, 他叫THOMAS. " "你不會騙我要出去幹什麼壞事吧? " "我怎麼可能呢? " 他鄭重地說: "你應該明白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和我們的未來. " 他輕輕拍了一下她的後腦, "瑩雪, 你現在頭還暈嗎? " "我好些了, 剛才喝了那杯檸檬茶. " 她無力地說: "雲青, 你要對我說什麼話你快說, 我想睡了. " 大概是酒精已經發揮威力, 她目光朦朧, 眼皮也抬不起了. "你知道我明天要走了. " 他似乎不忍心弄醒她, 但是滿肚子凝滯許久的話忽然像解了凍的冰河非流出來不可. 他想起她酒醉後一系列的瘋話, 酸甜苦麻在他心底交融着滾來盪去, 算了, 別想它們, 反正都是一堆瘋話! 瘋話嗎? 瘋話會令他憂心重重? 莫非都是真話? 酒醉後的瑩雪還算是瑩雪嗎? 歸根究底, 到底誰是真正的瑩雪? 溫柔解人是她, 辛辣刻薄是她, 瘋言狂語也是她...... "可是......瑩雪! " 他好像下定了決心, 非把話說出來不可, "別怨我, 瑩雪, 有些話我必須對你說. " 他清b在後悔莫及, 嘆道: "都是我的錯, 不該讓你喝酒, 其實今天我們哪兒也不該去, 就呆在家裡. " "雲青, 那你還不快告訴我, 到底想說什麼. " 他沉重的神態讓她的醉意和睡意都去了一大半, 她煩擾地抓住他的肩膀, 隱約感到一絲不安. "我想說, 瑩雪, 我真的不是一個好人. " 他的眼前忽然划過姍麗亞的一對眼睛, 像兩口深幽幽的井......他的唇抖了一下, 隨後把頭沉沉地低了下去, 不敢抬頭看她的眼睛. "雲-- 青. " 她的手從他的肩上跳起來, 她猛然感到她前方的路有團濃黑的雲, 越來越近地逼向她, 但她什麼也看不清楚, 什麼也想不明白 -- 一陣細微而尖銳的痛在她的腦子裡閃來跳去. 我絕對不能糊塗, 在這個關鍵時刻 -- 她下意識拼足了力氣鼓勵自己. 她的理智一旦逐漸復甦, 她就清楚了她目前應該採取什麼樣的行動. "雲青, 你家裡有風油精或是清涼油之類的東西嗎? " 她的聲音雖然微弱卻異常的清晰. 宋雲青楞了一下, 隨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先等一下, 我馬上就回來. " 他的話一完就向外面奔去. 隨即傳來他叮叮咚咚敲門的聲音, 還有帕垂極不耐煩的回應聲...... "試一下這個, 這是他們非洲的超級清涼油, 勁可強了, 不過來得快也去得快, " 宋雲青興匆匆回來的時候, 他的手上多了一個寶藍色的磨沙玻璃瓶, 他打開蓋子後, 用小指沾了一點裡面泥黃色的藥膏, 敷在了她兩邊的太陽穴, "突拉達吹牛說, 這曾經是他們象牙海岸皇室里的玩藝兒, 在過去只有ROYAL FAMILY 才能用. " "她怎麼不說是他們象牙海岸皇太后的專用物. " 瑩雪笑道: "這世道都喜歡攀龍附鳳, 就像我們愛說什麼皇室秘方 , 宮廷御製之類的......"她停了停, 摸了摸額頭, 剎那間, 只感到一股涼幽幽的清爽透骨侵膚, "嗨, 你別說, 可能還真是宮廷秘方, 我現在大腦已經不暈了. " "那就好, " 他微笑着看她: "感覺舒服多了吧? " "舒服多了, " 她的臉叩在他的肩上, 一隻手在他的胸前緩緩地, 上下游移, 表情和聲音在儘量放鬆:"現在你該告訴我了吧, 你曾經幹過什麼壞事? " 宋雲青的臉一陣紅來一陣白, 他的手指頭滑過瑩雪的肌膚開始變得焦熱, "我說, 我告訴你......"他聞到了她身體所散發出來的淡淡幽香, 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夜深人靜, 窗外一輪金黃的彎月游進了蒼白的浮雲之中, 開始還有個朦朧的影兒, 後來就徹底不見了. 夜風颯颯地吹過樹枝, 嘁嘁喳喳的響個不停, 難道有什麼窩不住的秘密非要訴個不休? "說吧, 雲青. " 瑩雪善解人意地關上了燈, 燈光下的那份無言的尷尬和憂慮, 已經掩飾在沉寂的漆黑之中. "如果你發現我很壞, 你會不會離開我, 瑩雪. " 他拉緊了她的手, 神魂不定, 心臟撲通撲通地亂跳起來. "你殺過人嗎? " "沒有. " "搶過銀行嗎? " "沒有." "放過火嗎? " "沒有. " "那......" 她的牙齒不自覺地咬住了她的舌尖, 痛而麻, 所以她說出來的話也不利索: "難道......你強姦過......." "呸, 你把我想成了什麼東西, " 他狠狠地甩開了她的手, "我再怎麼壞, 也不是那種下三濫的貨色. " "那我就放心了. " 她長舒了一口氣, 重新去握他的手, "雲青, 你就乾脆直說吧, 你到底幹過什麼壞事, 只要不是前面提過的, 我都能原諒你. " "我曾經進過監獄, 也曾經和其他的女人有過亂七八糟的關係, 你讓我怎麼說呢? 在一些正直人的眼中我肯定不是個好人. 我原先也不在乎, 可是我現在因為有你......" "雲青, " 瑩雪低緩地說, 聲音並不激動, " 我哥哥現在也在監獄, 我依然想他掛念他, 因為他是我的親人. 你雖然曾經進過監獄, 但你是我最愛的人, 所以我完全能夠原諒你, 至於你以前的那些女人, 我想都是發生在我們相識以前, 我為什麼非要尋根刨底呢? 只是你能不能夠告訴我, 你到底為什麼進的監獄?" "我讀研的時候跟人打架, 失手把對方打成了重傷....." "不是爭風吃醋把對方打成了重傷吧? " 瑩雪突然冷笑道. "不是, 絕不是, 我有一個哥們兒, 做生意被人陷害了, 我氣不過, 去幫他追款, 一直追到東北, 後來因為打架驚動了當地派出所, " 宋雲青忙着解釋: "我進了監獄, 他反而沒事, 過後也並不怎麼幫我, 算我看走了眼. " "那你後來......" "好在我命不該絕, 逢凶化吉. 學校也幫着保我, 最後我出了些錢與對方私了, 在看守所關了一個星期也就出來了, 並沒有被判刑. " "那就好了. " 瑩雪跟着鬆了一口氣. "可我畢竟犯了罪, 學校也不敢再收容我, 最後把我給開除了. " 宋雲青沮喪地說, 過去的舊事牽扯了心靈深處的點點隱痛, 他陡然感到渾身冰冷, 一下子摟緊了瑩雪, "我媽因為我的事差點哭瞎了眼睛, 我一直都想改好, 不要讓父母為我的擔心, 可我一直改不好, 來到美國後, 我又幹了許多壞事, 太壞了, 說都說不出口. " "雲青, 你讓我想起了我的哥哥. " 瑩雪的心事觸動了, 她百感交集, 不知說什麼為好, 她輕輕地拍了拍他的後背, 柔聲地說: "如果我哥哥很早以前遇到個懂事的好女孩, 恐怕今天也不在監獄裡接受勞動改造. " "如果我早些年遇上你, 瑩雪, 我的歷史也不會這樣污穢不堪. " 宋雲青嘆道: "那些事又怎樣向你說得出口...... " "我真的不會怪你, 雲青, 你慢慢告訴我吧...... " 瑩雪堅持着, 勉強地說着, 倦意一陣陣向她襲來, 像大海的波濤, 一浪高過一浪, 漸漸地, 她的音色模糊了, 身體軟了, 大腦暈沉了, 雙眼合上了, 雲青的聲音飄飄拂拂, 像是夢裡的螢火蟲, 明明閃着光在她的眼前撲騰, 卻怎麼也抓不住, 她只好跟着那片朦朦朧朧, 星星點點的微光朝前走, 最後徹底墮入了一個昏沉而黢黑的世界 -- 什麼也不知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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