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呆鳥: 緣 (十二) |
送交者: 大呆鳥 2009年08月05日15:09:25 於 [茗香茶語] 發送悄悄話 |
星期一,沒有通過預考的同學不必再來上學準備高考。非重點班的絕大多數就此消失。我所在的重點班全部通過預考,然而劉爽早上沒有來。我問常與劉爽同路的楊雪,楊雪說早上沒見到她。下午我進教室時,劉爽已經來了,臉色不太好。同桌問她,她說早上有些頭暈。我走過去問她怎麼了。劉爽勉強笑了笑說昨晚沒睡好,不用擔心。 臨近高考,晚自習取消,給學生多一點時間自由準備。放學時,我對劉爽說我陪你一起回去。劉爽搖搖頭說還是抓緊時間複習吧。看着她忽見憔悴的臉色,我擔憂地說不要精神太大壓力了,身體永遠是最重要的。劉爽笑了笑說知道了呆鳥,你現在越來越婆婆媽媽了。 我的學校申請自願填好,給劉爽過目。劉爽看着我的自願表出了神。我問你的呢?劉爽說已經交了,就按我們預先定的填的,除了第一自願,其餘的和我的一模一樣,我們都要爭取被第一自願錄取。 高考前最後一個星期,回家自習。很多人都結伴複習。我問劉爽,要不要一起學。劉爽笑道跟你一起學,搞不好兩個都落榜。我知道她說的是實話。近在咫尺,伊人相伴,單獨一起只怕我寧可看她更多勝過看書。 三天決定命運的高考一結束,仿佛空氣也輕了。出了教室,看見劉爽和一群女生在一起。我走過去,站在她身邊。有個女生取笑說:“劉爽呆鳥,你們從地下工作者熬到現在,總算是解放了。還是坦白公開身份吧!” 我掩飾不住的興奮,說:“中山先生說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又有人笑問什麼時候算是成功?我剛想說大家都明白,錄取通知書唄。劉爽扯了扯我說:“好了,別說了,你到你們男生那兒去吧。” 等到人群漸漸散去。我和劉爽走到一起。我們的自我感覺都不錯。我興奮地說我們將來一起上北京,一天汽車兩天火車每分每秒都在一起,沒人可以分開我們。劉爽溫柔笑着看着我眉飛色舞。我提議今晚一起慶祝一下。劉爽同意了。 我們約定八點在她家門口接她。七點十五我就到了她家門口。七點二十見她出來,笑盈盈說我就知道你會早到。我把一瓶小香檳遞給她讓她拿着,然後載着她去了大橋。我們把自行車停在橋下,攜手走到大橋中央。我咬開瓶蓋遞給她說:“來慶祝一下。”劉爽爽快地喝了一大口,遞給我。我們一人一口。也許是太過興奮,我的話從來沒有那麼多,劉爽含笑聽着。我說劉爽,我們好以前你的話比我多,好以後你的話就少了些,最近一個月就更少了,好象我媽似的,聽了一大堆,只做幾句戰略性的評論。劉爽說那你就叫我媽。我說叫你孩子他媽。劉爽紅了臉呸我。 我們手牽手在大橋走了兩個來回,又沿着江岸街道漫步。路上有兩個小混混對劉爽吹口哨。我動怒要打架。劉爽死死拉住我。好一會我怒氣沒消。劉爽說呆鳥,你不要那麼衝動。我說我見不得別人欺負你。劉爽說我知道,但我不希望你為我衝動,你一衝動起來什麼後果都不顧。你答應我一件事,不許為我做任何傻事。她態度很認真,我很少見她這麼認真的神態。我答應了。 十二點我送她回家,在她家門口,我說我們明天什麼時候再見?劉爽猶豫了一下說十點。我說你進去吧,我看你進去了再走。劉爽猶豫了片刻,抬手用手指給我梳了梳頭說:“風把你的頭髮吹亂了。”我握着她柔潤的手,望着她。劉爽微微一笑說:“呆鳥,你想抱抱我嗎?”我點點頭。她抽出手,環住我的腰,頭埋在我的肩上。我心裡一熱,緊緊抱住她柔軟的身體。劉爽輕輕說呆鳥我愛你。我沒有說話,但心裡充滿了快樂,把她抱得更緊。不知道過了多久,劉爽輕輕推開我,說:“我走了。”轉身而去,進門時沒有回頭。 第二天,我九點就到她家門,期望她象昨天一樣早早地出來,但了十點半仍不見她。我忍不住去敲門,大門緊鎖。任憑我怎麼叫喚都不開。我在門口一直等到十二點才放棄。回到家裡,媽說有封信給你,我一看是劉爽的字跡。信上沒貼郵票,應當是直接投入我家裡郵箱的。劉爽信很簡單,說呆鳥對不起讓你撲個空,她和家裡人一早就要回湖南老家了,因為怕我不高興,所以沒有告訴我。 我震驚之餘心裡很不舒服,又很茫然。怎麼也沒想到她突然離去。怕我不高興不是理由,不辭而別我就會高興嗎?我寧可她昨天先告訴我。何況要走為什麼走得那樣倉促,我們才解放就走,等兩天不行嗎?我從前一天的天堂掉入地獄。整日裡悶悶不樂。 高考分數下來,我超過了重點線四十多分,而劉爽更超過了整整九十分。又過幾日,李老栓一早拉我去學校。班主任很高興,說王觀音李老栓的清華通知書都到了,我的還沒消息。我問劉爽呢?班主任笑了,說她的也到了,浙大。我腦袋一嗡,像被打了一悶棍,完全懞了。我說劉爽成績那麼好怎麼可能沒被北大錄取?班主任惋惜地說劉爽堅持要第一志願填浙大。我當時還問她你報的北航為什麼她報浙大。她說是家裡的主意。你不知道嗎?班主任一臉和藹地笑着問我。我茫然地搖搖頭。那一整天我都處在難以置信的震驚中,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實的。我整日裡頭昏發呆,使勁勸慰我不要着急。家裡還以為我着急沒能收到北航錄取通知。我不明白劉爽為什麼騙我。我們在一起的鏡頭一幕幕重現,我看不出任何跡象。 又過了兩天,李老栓告訴我說我的北航錄取通知書到了。我完全沒有任何興奮。不錯,我的確有點喜歡航空,但那一點喜歡比起和劉爽同在一地,完全微不足道。劉爽不去北大,我去北航又有什麼意義? 我獨自一人去大橋重溫舊夢,在橋頭遇見蘇可。蘇可問呆鳥哥,你高考成績下來了嗎?看她一臉關切,我很沉重地說差一分上本科線。蘇可安慰我說只差一分,明年你一定行。我說你當初也說我一定能考上北航,我相信了你,放鬆了學習,結果連本科都沒考上。蘇可急得要哭了說對不起,呆鳥哥。看她着急的樣子我哈哈大笑,告訴她我已經被北航錄取。 蘇可告訴我她和馬雅打了兩塊錢賭,馬雅賭我只能上普通大學,上不了重點。蘇可賭我一定上得了北航。看着蘇可歡喜的模樣我竟然隱隱有些失望。我寧願是馬雅對我更有信心。雖然我痛恨而且不相信那讖語,但潛意識裡讖語仍讓我理所當然感覺馬雅和我關係更近一點。 然而蘇可給我一種前所未有的感受。在家我是絕對的被領導者。和劉爽,我弱勢成習,她又遠遠比我優秀。雖然劉爽寧可我是主導者,我卻是扶不起來的阿斗,只甘願接受她的引導。我的未來,一開始就不由自主的定格在妻唱夫隨。馬雅,除了踢球,幾乎無一對我尊敬的地方,否則就不會小小年紀就呆鳥長呆鳥短的叫我。只有在蘇可面前,我才感受到我是一個聰明的人,能幹的人,光輝的人,一個可以被稱作哥的人,即便只是呆鳥哥。在苦悶中我想抓住一根能讓我輕鬆的稻草,於是決定和她結拜兄妹。 我邀請蘇可到家裡吃了晚飯。蘇可乖巧懂事,模樣又文靜秀氣,很討父母喜歡。送蘇可回了家,我又騎到劉爽家,敲門。一個五十左右的依稀有劉爽模樣的女人開了門。我說阿姨,我是劉爽同學。劉爽母親看來看我說你就是呆鳥吧?我硬着頭皮說是,問劉爽回來了嗎?她說劉爽不回來了,會直接從湖南去浙大。我的心揪了一下,問為什麼?劉爽母親說湖南離浙江更近。我強忍住淚說阿姨,劉爽為什麼會這樣?是因為你們反對嗎?我和她一起,沒影響她的學習,她從來沒有學得這麼好,我也考上北航。劉爽母親沉默地看了我一會兒,說不是我們反對,是你們緣分不夠。 第二天馬雅和蘇可來找我。看着馬雅漂亮可愛的小臉,想起劉爽母親的話你們緣分不夠,讖語又浮現在我的腦海。我多麼情願馬雅和蘇可一樣,當我妹妹。我帶上相機,和她們玩了一整天。那一天我和馬雅蘇可同齡,只是一個十一二歲的頑皮小子,完全顛覆的呆鳥。老媽後來看了照片,直皺眉。 單獨一人,腦子裡只有劉爽,我幾乎要瘋狂。剩下的十幾天裡,我要麼找同學,要麼找馬雅蘇可。只有入睡前,我無可避免地讓劉爽又占據我的腦海,一夜一夜的失眠。我寧可真的只是一隻徹徹底底的呆呆鳥,沒有痛苦沒有煩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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