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美麗， 羊溫柔
---- 羊年新春隨筆（2）

今年元宵，正好是愛情“季節性漲價”的時節， 瑞士的超市早早就磨刀霍霍，在門口擺滿情人節的奇花異草，有沒有情人在瑞士，於我，都沒有太多理由去“沾花惹草”。 當然，只要有“一個”理由就足夠了。什麼理由呢?

我不知道， 我的哥兒們卻知道。

好友阿牛據說請了半天假，於情人節的下午跑到佛堂。我沒有和他一起去，但是想象他“牛”步安閒，樂顛樂顛的捧着一束鮮花，於情人節的下午跑去拜佛，我就明白什麼叫“勇氣”。Oneonechien忝為兄長，於這一點，倒是應該向兄弟學學，活到老學到老嘛。

等我和子勤賢弟趕到佛光山時，已近凌晨，皓月當空，白雪遍地，想起幼時背過的一個對子， “萬里春風吹佛面，一輪明月照禪心”， 此情此景，當下便是極樂，何必往生西方？雖然我也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但我還是不願意乘風歸去的，好歹來到佛門嘛，唯願漂泊的心，能安住下來做個人間佛教的快樂行者。瑞士佛光山的當家覺如法師怕我們受涼，載着阿牛到山下把我們接上佛堂，那一瞬間，天上的明月，能不能照見禪者感恩的心？

覺如法師特地為我們準備了一鍋熱氣騰騰的麵湯，子勤洗菜，我下麵條。兩碗湯麵下肚，我也覺得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大肚空對面。 寒冷的山寺，滾燙的湯麵，寒熱兩不思量， 這多半就是禪吧。

日前一位來過佛堂的年輕人Kefengdi小姐，問我是不是“真的”相信有六道輪迴，我說我當然相信，物理學上不是說能量既不會增加，也不會減少，只會轉換嗎？她又問我，禪者開悟之後是不是就可以不落輪迴，我告訴她，是“不昧輪迴”。其實，人間有什麼不好? 能活得自在快樂，為什麼非要跳出輪迴？星雲大師就發願生生世世來此娑婆世界做出家人，這是在輪迴，還是已跳出輪迴？六道眾生，少了人間佛教的行者，豈不寂寞？ 再說，禪者的世界，“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又有什麼輪迴不輪迴？所以金剛會上，佛陀讓須菩提長老諦聽：“佛說第一波羅蜜，即非第一波羅蜜，是名第一波羅蜜……”

元宵節的法會，我不用洗碗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那篇《禮千佛，洗千碗》惹的“禍”，阿牛及鈴鐺兩位賢弟都非常發心，在廚房裡洗得不亦樂乎，尤其是阿牛， 洗出了法喜，洗出了感情，他的那股投入和認真勁兒，一如那位和他一起洗碗的溫柔得像小綿羊的小姑娘……我不禁想，如果歐陽修先生也來佛光山洗過碗，他老兄會不會在寫完《醉翁亭記》之後來一篇《洗佛碗記》呢？一笑。

2003．2．16． 瑞士佛光山--- 日內瓦 火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