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花落知多少(三)
紅酥手
她說一定有什麼發生了。
他說,不要亂想。沒有什麼事,什麼人在我們中間。我只是太忙了,你只是太關注你自己了。CHRISTMAS我去看你,你好好念書。
好吧,我選擇相信你。她說。
她一直是個笨拙的女孩,不知道如何說出內心的想法。
那是最後一次與他的對話。
掛上電話,安妮已是淚流滿面。她從前是喜歡在黑夜獨自行走的人,踩着自己若有若無的影子,腳步輕得象只狐。而今,這個有着和她一樣寂寞外表的男人,卻牢牢扣住她的心,使她不能動彈。
有時候,在廚房煮東西,煮着煮着就會一陣心痛—他說過她不會照顧人,可是她已經學會做很多菜了,也已經學會去體會他的心情了。
他對她的改變,卻視而不見。
FINAL快到時,她試着往他的OFFICE打電話。出國前東西太多,他將她的一隻行李箱和她的古箏帶回廣州,他說過要給她帶到美國來的。
他很沉默很冷淡。
她忍不住爆發。
許久,他才道出真相。
“可能我還是比較花心吧。我又遇到六年前喜歡過的一個女孩,她後來嫁給別人了。可是,見過她,我現在滿腦子都是她…”
“怎麼到現在才告訴我?”
“我知道我一說出來我和你就完了。“
“你一直在欺騙我?“
“可能是我自己欺騙我自己吧。“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剎那間童話灰飛煙滅。
她狠狠扯斷脖子上的記錄海誓山盟的那根鏈。
一條血印,赫然出現。
整夜整夜流着淚聽MARIAH CAREY 的歌。最後兩門考試是在兩天后的下午,連續考四個小時。交卷後,她一下子暈倒在走廊里。
那個冬天,她一直生病,她以為自己熬不過去了。
女友雪開車到很遠的中國店買回新鮮的牛尾,熬湯,一口一口餵她,一邊大罵他。安妮悽然道,我不恨他。至少,他讓我學會了愛。
雪恨恨地說,他一定會後悔失去你。
也許吧。
可也許早已忘記。
安妮淡淡地說。
很久之後,安妮發現自己還是難以釋懷。
她怨他對自己的隱藏,無法想象一個活在他心中六年的女子。
可還是心疼他。性格註定人生。他的生活一直混亂,沒有邏輯。他和她一樣,是對自己無能為力的人。
如同是一場夢吧,只是,夢裡花落知多少。
她已找不回那個狐一般輕輕在黑夜行走的自己。
轉身,一張被歲月侵蝕的臉,沒有人知道,那張臉曾美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