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醫學院的學生們來講, 特別是沒有醫院臨床經歷的低年級醫學生, 能說出來的最吸引人和最刺激的故事大多跟人體解剖課有關. 我們是在大學一年級的下學期開始上解剖課的, 一個解剖教室有六個解剖台, 分成三排. 每8個學生解剖一個解剖台上的屍體. 因為除了內臟, 其他的血管, 肌肉, 周圍神經等都是左右對稱的, 所以每4人一組, 負責解剖屍體的一側.
第一天上課的時候, 大家走進充滿了刺鼻的福爾馬林味道的解剖教室, 裡面的解剖台上放了六具已經在滿是福爾馬林的浸泡池裡泡了一年的屍體. 大部分女生自然是戰戰兢兢, 男生們雖然表面上儘量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大聲互相開着玩笑, 但是內心肯定還是挺緊張的, 畢竟大多數人從來沒有見過屍體. 因此一進教室, 大家的注意力自然都集中到用塑料布蓋着的六具屍體上了, 不知不覺就安靜下來了, 甚至從心底冒出來了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在很多大膽的學生掀起塑料布偷看了屍體初步滿足了一下好奇心以後, 氣氛又有所恢復, 但是明顯地大家都不像在教室外面等着開門的時候那麼"活躍"了. 很快老師來了, 開始上課, 大家都坐在各自的解剖台後面, 面向黑板聽老師講課. 正是在大家都又緊張又興奮又刺激的氣氛下, 很多故事就發生了.
老師講了一會兒, 轉身在黑板上寫字, 我鄰座的一個男生忽然想起來有事要跟前面一排的一個女生講, 但是中間隔着解剖台以及上面的屍體, 在課堂上又不好大呼小叫喊名字, 就順手抄起旁邊放的一根教鞭, 捅了那個女生的後背一下. 那位可憐的小女生正在那裡戰戰兢兢誠恐誠惶, 而且後面坐着的人都離得挺遠, 還隔着一具屍體, 所以她的第一感覺就是後面的屍體捅了自己一下, 便毫不猶豫地發出了一聲悽厲的尖叫, 並且連鎖反應般引起了教室其他幾個女生的尖叫, 所有人在被嚇得渾身汗毛林立之後, 目光都集中到了發出第一聲尖叫的那位女生身上.趕巧的是, 她旁邊坐的是我們班上一個喜歡搞惡作劇的傢伙, 看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過來, 而且自己也被尖叫聲嚇得有點昏了頭, 連忙身子往後躲着, 慌亂地對四周擺着雙手, 一連串地說 :"不是我, 不是我, 不是我干的..."後來這堂課差點沒上下去, 老師是剛畢業一年的師兄, 先是被尖叫聲嚇得手一抖在黑板上畫了一個大"S", 然後回過頭來還沒完全明白怎麼回事, 就又被急着否認的那位兄弟的模樣笑得把手裡的解剖手冊都給扔了.
據以後低年級的師弟們講, 他們上解剖課的第一堂課, 老師們都苦口婆心地教育他們不要隔着解剖台去碰別人.
在接受了幾堂課的基礎人體解剖知識培訓以後, 終於開始動手解剖了. 每四個人一組, 負責解剖一邊, 四個人的指責分工為: 主操作, 助手, 念解剖手冊, 還有一個人負責雜活, 象調整解剖燈的位置什麼的. 其中念解剖手冊的就是照着書念, 告訴你該從哪裡下刀, 分離哪一塊肌肉, 血管, 神經, 應當觀察什麼等等. 我們這一組三個男生一個女生, 那位女生戴個眼睛, 平時有點馬大哈, 鬧了不少笑話. 有一次解剖背部肌肉的時候, 正趕上我主刀操作, 她念手冊, 前面的組織分離都很順利, 暴露了深層背部肌群以後, 聽她念道: "沿着肩胛岡, 去掉大圓肌和小圓肌."然後就很女生地雙手交叉將書抱在胸前, 伸着脖子等着看解剖結果. 我一聽, 簡單! 沿着肩胛骨的肩胛岡很利索一刀將大圓肌和小圓肌從上面給削下來了. 切完了以後, 等着她的下一步指示, 只見那位小姐捧着書在那裡愣神. 過了一會才念出一句"表面的筋膜."把我們都給聽傻了. 原來這姐們念斷句了. 我們幾個人笑成一團, 由於把肌肉切斷了, 解剖層次不明顯了, 只好作罷, 倒別的組參觀人家的解剖去了. 我聽見我們組另外一個神人對那個姓塗的女生說:"你以後千萬別嫁給姓胡的. 否則你就成了糊塗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