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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阿飛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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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如此 浮生如斯
送交者: icee 2003年07月16日17:16:58 於 [茗香茶語] 發送悄悄話

  《青蛇》出品怕也是快有十年了。一不小心十年這個詞竟經常象個量斗一樣的來使用了。

  十年嘆息倒不是為做什麼感傷之態。而是記得青蛇剛剛出品的時候批評聲音洶湧,然而時至今日談論者和推崇者日漸。若是寂寞會死人的話,徐克也早該寂寞死了。

  紫竹林里,雨水纏綿,兩條蛇交纏如絲綢般滑動,有欲望暗生,影片中途印度舞曲天花亂墜般的華美奢靡到不堪,一點點,仿佛再過一點點,世界的弦就要繃到極限斷了,就要墜落了。

  閉上眼睛的快樂。

  大約就是這點歡樂才肯讓人如飲鴆止渴般的貪戀人間,諸多煩惱盡拋擲腦後,且先一番秉燭游。

  只是它們它們本游於塵外,盡饗天氤,眼角四處均是天地自由,為何自動繳械縛了胳膊來做人?

  大約也只得徐克,居然會啟用趙文卓這麼精壯的人來出演法海。白蛇故事人所盡知,法海作為一個反面角色的形象在多數人的心中怕都已成定局,若不是一個糟老頭大約也就是一個了無生氣的未老先衰男。然而皮相也可以說話的,法海們借着皺紋和曖昧的性別讓人忽視他們的為人屬性,如此這般他們的煌煌大言將更有說服力。直到看到這樣一個造型的法海才教看眾禁不住一聲喝彩,法海本是人,饒他如何修行,他也可以是以這般的血肉皮囊布道,做他的真理。但徐克的高明就在於他不但突破了我們的成見並讓我們接受他扭轉的新視野,到反而覺得法海生來就應該是趙文卓這搬模樣的。這沒有一定的功力是做不到的。就好比平日做事,要有個新創意是很容易的事情,然而把想法實踐為可成立現實卻就不那麼容易了。當然這還要歸功原作者李碧華,這個聰明的有一點點妖異的女子,她的念頭常常會出人意外。

  法海立在塵界,腳底卻並無有一刻貼上泥土,有水漫來,沒有淹過腳背。

  他注視人群,眉目如畫,白衣貼身纖塵不染。

  一群形容醜陋的人群在勞役不休,他們的精力漫漫花費在雕石為神,鬥毆、圍觀和幫寸之中。塵煙囂起,非常熱鬧。他就站在他們不遠處凝神觀望,望這芸芸眾生。

  他的眼睛無情無欲,或者尚有點滴高高在上的憐意。

  他在唇齒間擠出一個字:人。

  因為他們是人,所以他們的醜陋是先驗的被原諒被寬恕的。

  那麼妖,妖呢?

  妖就是妖,所以誰要你降生為妖,故註定為孽,無論你是前世作惡,今生悔改,還是前世今生一昧清白或樂德好善,你總歸是妖,已經鐵板上丁被釘死了。

  沒有道理,道理全在人和妖這兩個字。

  所以白素貞不惜千年道行,拼了也要做不快樂會流淚的人,也有點是為了這個吧。用現代一點的話說,自恃千年修行,拼卻也要來人間走上一遭,順勢做個鹹魚翻身。

  故不要責怪世間有人一心向上要求做人的,因為世上只得有人這個標準。

  待白素貞明白過來,已經遲了,業已身墜局中。

  選擇王祖賢和張曼玉演白青兩蛇到不出人意表。一直覺得王祖賢固然不是最美的女演員,然而氣質十分獨特,恰可合適白素貞的端莊又妖冶的氣質。張曼玉自不必多言,從來都是演什麼角色合適什麼角色的,其實若是她演白蛇,都不知道又會被她演出什麼風味呢。現在她演小青,和王祖賢一起一站,就是小青了,身量稍矮一點,又稍稍單薄點,然而那點嬌俏那點妖嬈還有那點依仗年紀小的任性都讓人不知道怎麼愛才好。不過且慢,她當然不僅就是這點本事了,眉間卻硬生生的是多出了戾氣,相形白蛇便內斂多多,也象人多多。說來這點戾氣大約是她修行不夠的緣故,卻正是其可全身而退的原因,饒是白素貞比其多出五百年的修行。也枉然。

  室內舞姬應節而舞,宴坐上醉生夢死的人,眼風迷離搖搖欲墜。萬丈繁華總是和平景象。

  屋檐上盤蜷偷看的蛇感時而動,情難禁。

  青埂峰下的頑石也是這般思念人間繁華,所謂花柳繁盛地,結果他們都在人間大敗,不是落荒而逃就是萬劫不復。繁華本來就是拿來與人看看用的,竟想借把肉身來探測其間冷暖,可謂不自知!

  玩性尚重的青蛇一時興起,哧溜滑下房檐,來到人中間。正是妖魔率舞。因未解人事所以神情懵懂,卻天生媚人姿態,不必着意表現自然浮現,惹的一班浮誇子弟引脖瞠目,領舞的異域舞娘亦為之所惑。人定力差卻不會怪自己,只肯怪人家紅顏害人。

  如此熱鬧間,白素貞悄悄游向別處。

  幽暗處水聲淙淙,稀疏樹影中有座樸實樓閣,十分開闊,有朗朗書聲傳來,比起方才景象更覺清涼慰人。

  是許仙了。

  許仙一身皂衣,正在誨人,正訓斥學生他呵斥學生不專心向學,竟敢做淫詩浪詞。

  是老實的讀書人,固見不得這等與經道不符的文字。

  白蛇喜上眉梢,是他了。

  許仙把紙撕碎,隨手拋去。

  紙屑洋洋灑灑而落,白蛇盡講之化成桃花雨瓣。許仙和諸學生忍不住拋了書來看,嘖嘖做嘆,並未發現水中暗處之白衣素貞。

  然後就是人所盡知的白蛇傳了。

  西湖美景,水光灩瀲。白蛇做法化雨,許仙搭船,借傘,故事方開始。

  有意思的是吳興國把賭神(2)的那個人渣演得十分入骨,但演起許仙竟也十分的有板有眼,很是傳神。仿佛香港很多演員都是培訓班讀上來的,也沒有經歷什麼科班訓練,很沒文化的樣子,然而偏偏多有演什麼象什麼的,反到少了許多程式,至少不會把好好的電影演成舞台劇。許仙,挺好的老實人,少有機心,有些迂腐,亦有為人的那點點貪慾,不過唯有這樣才算是個人,才勾得起變故叢生。

  許仙的悲劇就是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凡人。一個凡間好人,卻平白了有了他承擔不起的際遇。他承擔不起。

  承擔的起的男人都成了法海。

  或者不似許仙這般老實的,必然苦心殫慮,不是不肯相信自己的運氣便是心思如草雜生的,白蛇亦不快樂。

  說來白蛇真是至聰明的一女子,然而不被祝福,聰明何用?勞心而已。

  有這樣一干人最惹人討厭和笑話。

  那盲眼道士用鼻子尋找妖氣。

  他心下興奮,徒兒,這妖千年修行,捉回去上爐燒丹,可以補我靈機,壯我法力。

  原來世間可做藥膳的不僅僅只是一道唐僧肉。

  魔怪和正義有的時候只有一線差別,正義卻因高尚之名比魔怪更難識破。

  小青與道士鬥法。

  道士問:四周這麼吵是不是有許多人圍觀。

  徒兒答:是道士復喜:既然有那麼多人看,我們就一定要陪那妖玩下去。

  竇唯《高級動物》的歌詞早把人心寫盡。

  鬥法尚在激烈間,道士翻騰挪拿上船,忽然想到某事,回身縝怪:不是有好多人,怎麼沒掌聲?

  掌聲雷動。

  立刻笑到在電視前。

  黛牆粉壁,清秀;池塘荷花,怡人;兼有活色生香的雙珠,一靜一動恰為互補,更兼不必為生計操心,所謂洞天福地怕莫過於此罷。

  然而忽然有人非要跑來告訴你說,一切景象均為虛景,就連那兩個活生生的女子原來也是異形。你要怎生是好?我會一巴掌把那個人打出去,人家遊園干卿何事,要你來顯呈聰明告訴我雙目為葉所障。你非我怎知我定為葉所障?或者我一生愛好便是這等假象,又如何?

  我愛遊園,貪戀良辰美景,為何一定苦苦逼我驚夢?

  許仙:法師,求你不要變,不要再變了。

  法海面色沉涼如水,袖揮拂之處亭台樓閣,流芳溢彩倏忽不見,換取荒郊野嶺野草閒花不勝倉卒。法海用這手段來逼迫許仙對心中旖旎風光的一概否認。

  法海朗聲說道:紅塵色相儘是虛幻。

  法海該在笑許仙愚昧了吧,好心替你喝破假相,竟總有如此一干愚昧民眾自甘沉溺,不肯接受真相。人,他又要說了。一個肉身之人竟用“人”來評定同類,這本身就是荒謬的。貪財好色本是人之本性,或該克制,然而有人用迴避和拒絕承認的的方式自欺,仿佛這樣就真不存在了。非但如此,他還要封住他人視聽,要他們也一概斷了念頭。

  許仙終於憤怒:我現在對你好不滿意,我要打你。

  許仙就是這點可愛,縱然他也會在青白兩蛇間心神徭役難自持,然而事件關頭他卻的確是一昧死心塌地維護兩蛇,也只得他是知道固然眼前人並非同類,心地卻勝過同類多多,這已十分難得,也不旺白素貞人間一場,為之辛苦如斯。

  無奈他就是個老實人,他連自身都不能顧全,又怎能維護的了旁者呢?

  以為自己可以喝破眾生相的人其實最殘忍最狹隘。

  你以為你是誰,你竟想用自己的標準來衡量別人的快樂,藐視他人的快樂,用自己的真理去否決他人的哲學。

  可是他是誰?他是強者,故他能利用手來剝奪他人的快樂。他說那是我在造福。我,給你們,以正途。我,即真理。身為弱者原來連快樂都這麼岌芨可危。聰明的弱者便都不起義了。

  速速人云亦云是正道。

  金山寺內,光線晦暗枯敗,一群眉目一般如枯樹的和尚在念經,許仙被強逼落髮。

  金山寺外,白蛇長跪不起。法海朗笑妖孽終於自送上門來。

  白蛇哀求無效,故只好硬拼。此時青蛇捐盡前嫌趕來相助。

  白蛇:我只知道怎麼去做人,依足做人的規矩,如果這都是錯的,我千年的修行都不知道為了什麼?

  青蛇:你千年的修行都為了一個許仙值得嗎?

  這就分出區別來了,白蛇多了道行更解人情,卻還來不及學會人的自愛,反是小青無有人情尚可在人的世界全身而退。

  白蛇說值不值得已輪不到她來想,她只要救許仙。

  所謂當事人就是自甘身墜其中,惟其這樣才覺甘心,與道理統統無關。

  然而對於法海,這些曲折委婉情意也是統統無效的,在他的以來的.經據里,沒有情意這等事物的位置,他預先的早早予以否決。

  白浪高漲直撲金山寺,只為取回那點人間的凡俗快樂。

  另一邊是大紅袈裟漫天的撒下,法海冷冷傲視沖天水柱,這個處處已道德為己任的人,未嘗不算得好人,無奈被心中教條所縛,終身都不得解脫,魔障魔障,魔障即在心中,他不曉得自己早已走火入魔,且病入膏盲。

  法海躊躇滿志,定要將妖孽捉拿。

  白蛇亦使出渾身解數,千年功力終於可以如數發揮,也不知道這算不算用在刀口上。不能管了。

  白蛇滅了法海的火龍,禁不住眉動顏開,身形都搖擺起來了。

  忽然笑容頓歇,漫天水柱一下子失去控制開始洶湧逃逸,沖向人間。

  那法海兀自還在喝止,白素貞你冒犯天條,再修煉千年也補不回犯下的錯。忽然一錯眼看見白蛇手中抱着剛產下的嬰兒,青蛇在一旁依依安慰,就和她們剛到人間一樣,只是現在白蛇手中多了一個新生兒。

  法海睜大雙目,如受重創,不能接受眼前現實。

  法海喃喃自語,原來白素貞真已成人,和我斗的原來一直是人。

  這種反應其實一點用都沒有,就和他曾經錯鎮過那隻善良的蜘蛛精一樣的,他的領悟總是不得法。

  打個庸俗的比方也就好比一老太太死活都不肯認親事,原因只是媳婦與自己家門不當戶不對,而後忽然處於什麼機緣,發現媳婦祖上原也是某某顯貴,若是所謂大錯尚未鑄成便趕緊急急的認了,若是已無可挽救便捶胸頓足懊悔的要吐血,其實與實質一點都未曾觸及。

  大水蔓延白素貞自己發水又為水所困,然而依然念記許仙。

  青蛇無奈答應白蛇去金山寺內救許仙。

  臨走拋下一句難道妖就無情,我們姐妹相處500年難道不是情白蛇似有所悟,然而來不及了,她的能力所剩只是剛好把手中嬰兒安全的教到法海手中。

  小青在金山寺內找到已落髮的許仙,她終於留下眼淚就象她曾和白素貞賭氣的時候說的那樣,你有的我也要有。

  現在她終於也有眼淚了,但是還是和白素貞不一樣,她眼淚不是為人情而流。

  她看着許仙並無半分情誼。她說真可憐你的視聽都被封住了,你聽不到話。

  小青把許仙從金山寺帶出來。茫茫水面,哪有半點白素貞影子。

  小青拔劍刺入許仙,她說你和姐姐一起去吧。

  法海厲聲:妖孽竟開殺戒。

  小青冷冷的望着法海,這個人已經在她面前轟然倒塌了,就和那座金山寺無異。

  水面屍首遍野目倉痍。

  小青告訴法海,這些和尚都他殺的,還有整個事端禍害亦由他起。

  正義者休要以為他們以正義為名就可以不必擔負責任。

  大水茫茫,果然沒錯,繁華本是幻象。無奈法海悟錯了意,白蛇執迷於此,許仙一介芸芸眾生本就是鏡象一因素,只有小青是來世間走了一遭,看了風景,嘗了新鮮,沒了好奇,灰了心,失了同伴,只好一個人回去了。她們為情來到世間,最後才發現世間本無情。

  小青縱身下水,姿態決絕動人。

  白蛇、許仙失了性命,法海動了信念,小青怕也再也不會有混屯的快樂。

  有詠嘆反覆響起:

  人生如此    浮世如斯    緣生緣死    誰知誰知。

  紫竹林里依然竹葉青青,雨水如露珠般晶瑩滴下,滋潤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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