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在這個世界上，有錢或者有名都是好事。一些不知道的力量隱藏在下面，你需要的時候會突然冒出來，供你驅使。其實我沒賺什麼錢，象傑姆那樣的派對蟲子，有多少都花光了。覺得自己象奧茲帝國那個巨大的腦袋，除了腦袋什麼都沒有。但正因為我從來都認為自己一無所有，所以永遠輸得起。現在，我要送多蘿西一個巨大的泡泡糖，看她怎麼吃。也許最後一下會啪地爆開，爆得滿嘴圈都是，她會覺得自己受騙上當，但我仍然渴望看見那能量爆發的驚人一刻。與其找其他的黑洞，不如自己造一個。

我先是把小森捧為本月酷不酷網站一號明星，這本來就是順手牽羊的事情。然後把照片E給每一位酷不酷網站的忠實註冊者們。我這麼介紹她：沙麗，密支根校園的自由女性，熱愛凡高與麥當娜。

從此以後她必定會收到無數的騷擾E信，但我的將是最特殊的一封，當然，為了避嫌，我用的是英文。

沙麗，當你讀這封信的時候，我正單車奔馳在加州的陽光大道上。這兒沒有樹，但有太多的陽光。我不喜歡駐足，因為一停下來就會感到空虛。就象凝視太陽圈裡的空氣，有一種刺目的空虛。那天當我看見你的照片，忽然有了感覺。不知道，就是想見你。所以，我現在奔馳在去往密校的方向。萬聖節那天，希望能見到你。我必須見到你。假如你不想見我，最好躲起來。可是我還會找到你。-強尼。

我猜想小森不會藏起來，她總是那麼好奇。也許無數的所謂的自由女性，渴望的不過是一場突如其來的艷遇。可是我希望她藏起來，假如她還有智商的話。我不知道。

既然撥動了輪盤賭的轉盤，我沒有理由不看見它停下來便離去。我讓傑姆去準備一些walkie talkie以及極多的南瓜。為什麼是南瓜？傑姆問。我說，不為什麼，萬
聖節嘛。傑姆搖搖頭，你還不如準備些瘋狗20/20呢。

那是一種類似搖頭丸的藥物，據說吃了後第二天早上會象狗一樣的長嚎。

我笑着送了他一個F詞，他不在意地離開，關門的時候回送了我一根手指。我也隨即出門，發現公寓外牆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條標語：

南瓜升起了地獄中的地獄。
十月三十一 R.I.P
萬聖節愉快

南瓜是死了的魔鬼。但是我無法為這個可笑的紅殼子感到悲哀。也許我自己也不過是個可笑的魔鬼，被人掏空了心，然後挖成叱牙裂嘴的模樣。沒有人為我悲哀，因為我是魔鬼。

走在街上，我看見了一個熟人。是金喜。她一個人牽着狗慢慢地走着，很優雅的樣子。大宇曾說，金喜出生在韓國，可是小學中學大學都是在美國念的，接受的都是道地的美國文化。可不知怎麼的，我覺得韓國的基因在她體內流動，怎麼看就是個韓國人。好象她的老爸，做了一輩子狗肉罐頭的生意，這會兒讓女兒出來溜狗仿佛想說明他們家都是愛狗之人，可是那狗走得那麼小心，一看就是打韓國出來的，哪象美國狗那麼趾高氣揚？不管怎麼說，我應該上前打個招呼。

金喜！我叫道，出來溜狗啊？
啊！是青。你好。
大宇呢？怎麼沒和你一塊出來？
他？金喜眼中一絲憂怨，大宇去哪我是不過問的。他早已不在家裡住了。
怎麼會這樣？我很吃驚，你們……沒事吧？
沒事，我挺好的。就是他和我爸，互相看不慣。不過我覺得我爸是對的。他一點正事也不干，都快畢業了，也不好好找工作。
我苦笑着說，我也快畢業了，也沒開始找工作。
你不一樣，金喜說，你一個人，沒有負擔。況且你很有名啊，大宇跟我提起過你的網站。
我心裡想，誰知道他當時怎麼損我？嘴上卻笑笑說，那是鬧着玩的，哪能當正事啊。大宇人很聰明的，以後一定能比我強。我先走了，你慢慢逛。

金喜點點頭，牽着那條狗走遠了。秋日的餘輝下，金喜的背影讓人有一點悲哀。
早知如此，當初為什麼要結婚？這樣的問題全世界有無數的人在問。也許戀愛永遠是讓人喪失理智的，而婚姻，永遠是賭博。

我是個瘋子，但不是賭徒。所以我跟大宇不同。這並不是說我比他高尚，相反，也許更胡里根一些。好比那死了的南瓜，升起了地獄中的地獄。

我自嘲着，快步走向我的摩托。還有好多事情需要準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