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就這樣來了又走了.

我收拾好夏天的衣服.坐在電腦前隨意打開了一個文件夾.好久沒有碰這些照片了.不知道是故意忘了,還是無意間忘記了.我下意識的往下按着翻頁,停留在我那時候最喜歡的一張.那是一張讓我相信人和人的感情是可以從相紙里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一張照片.

我們坐在夜晚繁華都市路旁的長椅上.照片是另外一個朋友拍下的.我其實已經不記得有那個瞬間.我們誰也沒有看鏡頭.我兩腿舒展着伸得老長,雙手按在搭在腿上的小包上,惻着頭,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嘟着嘴不知道說了一句什麼話.他也側着臉微微低頭看着我,臉上全是笑,天真的象孩子一樣的笑容.我想我們誰也不記得當時我說了什麼.如果沒有這張照片,我也不會記得我們曾在長椅上坐過.那種輕鬆自然的默契的氛圍,蔓延在整個畫面,甚至會蔓延出來.

再往下翻,還有另外一張.在商店街擁擠的人群里.隨便的一張照片裡面攝進去了十幾個人,而我們兩個人面對面站着.又是說了些什麼呢?我低頭好象在看着他胸前T恤衫上的英文字母,臉上帶着笑.他低頭注視着我的臉,臉上也是笑.在大家各自攜帶着冷漠表情的人群中,我們是那麼的顯眼.好象就是在曠野,時間是停止的,又好象是永恆的.

我喜歡這兩張,因為在那個夏天之前,我們沒有過兩個人的合影.曾經同學了六年.之後在大學裡的4年中沒有見過一次.再往後是幾次短暫的見面和長久的空白.然後就是那個夏天,還有其他不少合影.但慢慢的笑容里少了最初的輕鬆和自然,笑容里有了些沉重.再往後就乾脆不拍照了.於是很多事情現在變得模糊了.偶爾想起,就象電影片段,有時候是呼啦啦一閃而過.有時候只是一些定格,是藍藍的天和藍藍的海.我也許是故意忘記,也許是無意中碾過日子的車輪也也碾碎了些許記憶.只是在天很藍的日子裡,會想起十幾年前兩個人一起騎車在夏日北京蔚藍的天空下.想起那首歌"那時候天總是很藍,日子總過得太慢...".

那之後有過痛苦的掙扎.再往後我看到了他和他妻子的照片.那時候的他們也許還在大學,也許是畢業不久.北京的秋天,滿地是落葉.一個長頭髮的女孩子坐在公園的長椅上,他站在背後.一種溫馨和默契蔓延着蔓延着...雖然我以前見過她的照片,但合影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我要承認,看到那張照片時內心有被灼傷了的感覺.清煙在眼前瀰漫.但是那又是一種能擊碎其他一切無奈和痛苦的傷痛.我發現我們的選擇是正確的.不管我們相知相識得有多早,我怎樣的崇拜過他,他怎樣的喜歡過我,我們的之間的空白是無法彌補的.他不再是少年輕狂的他,我也不再是天真爛漫的我.我們沒有權利去擊碎那張秋日照片裡的溫馨和默契.

再一次的擦肩而過,又是幾個夏天過去.我有時候會想起,有時候完全的忘記.有默默祝福,有淡淡寂寥,有豪雲壯志,有物是人非...我想我不用再刻意忘記.也不想去刻意追求.我知道歲月逝去如流水,那又怎麼樣呢,我在走自己的路,往後還有一些未知,還有一些熱情,還有一點執著,這足夠了.